三日后,靠着这点点滴滴汇聚的露水,整个旱区竟解了燃眉之急!
程雪站在山巅,望着下方重新焕发生机的村落,心中一片清明。
她取来笔墨,在一册新编的《天时勘录》首页,庄重地写下:
“天机不在星斗,而在羊尾巴甩动的方向。”
而那份发往江南的密报,此刻已摆在了苏清漪的案头。
她并未在江南停留,而是直接来到了两族为争夺“一线泉”水源而世代械斗的乌州边界。
此刻,河滩上,张、李两族的数千名壮丁手持棍棒锄头,剑拔弩张,血腥的械斗一触即发。
空气紧绷得仿佛一根即将断裂的弦。
“相爷,下令吧!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部即刻介入,强行划分水量!”随行的将军杀气腾腾。
苏清漪一袭白衣,立于阵前,清冷的目光扫过两边通红的眼珠,缓缓摇头。
她很清楚,强权只能压下一时,却埋下了更深的仇恨种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谁也没想到的身影,颤巍巍地从人群中走出。
那是一个盲眼的老妪,她拄着竹杖,独自一人走进了两族对峙的中间地带,那片无人敢踏足的死亡区域。
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见老妪在“一线泉”的泉眼旁蹲下,摸索着拿起一个破陶碗,开始一碗一碗地舀水,然后分别倒入身边早已挖好的、深浅不一的小坑洼里。
她一边倒,一边口中喃喃自语:“这一碗水,性子急,该给张家那片高坡田,跑得快……那一勺水,声音闷,要归李家下游的渠,它自己会拐弯……”
嘈杂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苏清漪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猛然发现,老妪虽然眼盲,但她舀水的节奏、倒入不同坑洼的水量,竟与她亲自修订的、堪称大周水利法典的《平水流规》中,关于此地水文特征的分配方案,分毫不差!
械斗平息后,苏清漪在临时搭建的营帐里召见了这位老妪。
“老人家,您是如何知道这水分流之法的?”她亲自为老妪奉上一杯热茶。
老妪笑了,脸上的皱纹如菊花绽放:“相爷,我不懂什么法。我只是听得出这水声里的脾气。有的水声清脆,有的水声沉闷,就像人说话一样。”
她顿了顿,回忆道:“很多年前,我还小,在京城一个大户人家帮厨。府里有个姑爷,天天在厨房待着,别人都笑他。有一次,他教我听水壶烧水的声音,他说,水快开的时候,声音会从‘咕嘟’变成‘嘶嘶’,火候就到了。从那以后,我就养成了用耳朵听东西的习惯。”
那个姑爷……
苏清Gaze fell on the rough hands, her thoughts instantly pulling back to that stuffy afternoon years ago. A pot of oil in the kitchen caught fire, and everyone panicked. Only the son-in-law, dismissed as useless, calmly scooped up a bowl of cool rice water and poured it slowly around the edge of the pot, effortlessly extinguishing the towering flames.
苏清漪的心猛地一颤,一股暖流涌上眼眶。
她站起身,当着所有官员和两族族长的面,朗声宣布:“传我之令!自今日起,凡乌州争水之案,不再依律条死断,皆由本地德高望重的长者,依‘水性’裁断!”
此令一出,满场皆惊,继而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散场后,苏清漪独自走在河边,晚风拂过衣袖,她无意识地将手伸入袖中,却触到了一片温热坚硬之物。
她取出一看,竟是一小片不知何时落入袖中的陶屑。
借着月光,她惊愕地发现,陶屑上竟隐约浮现出一行细如蚊足的小字,仿佛是刚刚从泥土中生长出来的一般:
“公平不在秤,而在耳朵贴地的那一瞬。”
同一时刻,远在北境的“影阁”分舵,柳如烟正为一个中了蛇毒的猎户诊治。
猎户已陷入昏迷,气息微弱。
“少主,此毒霸道,非‘七星海棠’不可解,但此药早已绝迹!”手下焦急地禀报。
柳如烟眉头紧锁,正欲施以金针续命,猎户的妻子却端着一碗漆黑如墨的药浆闯了进来,哭喊着要给丈夫喂下。
“大胆!这是何物?”柳如烟的护卫立刻上前拦阻。
柳如烟却抬手示意稍安勿躁,她接过药碗,凑到鼻尖轻嗅,一股混杂着泥土、焦糊与陈腐的气味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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