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雨丝斜斜飘来,打在琉璃瓦上,发出错落有致的声响,宛如千万只铃铛在合奏。
她轻声一叹:“历史记得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没有被忘记。”
西南边陲的小镇,柳如烟正缓步走过喧闹的市集。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当初为“哑童”们设计的“呼吸囊”,如今竟在这里遍地开花。
心灵手巧的闺阁女子将其做成了可以填充香料的绣花囊;身强力壮的铁匠则用薄铜片铸成了能抵御粉尘的护心铜罩;甚至连街角的乞儿,都用一只破碗扣在脸上,中间塞满棉絮,学着那呼吸吐纳的节奏。
更让她驻足良久的是,一群衣衫褴褛的盲童,竟自发组成了一个“声码行会”。
他们坐在市集一角,专为那些不识字、看不懂画的病人“翻译”从各处流传来的“图语处方”。
一个病人拿来一张画着“心脏缠绕荆棘”的图,盲童便侧耳倾听片刻,用一种特殊的敲击节奏告诉病人,该去山南找一种开黄花的“宽心藤”。
柳如烟静静地看了许久,忽然觉得,自己多年来苦心教授的那些方法,就像被投入磨坊的豆子,早已被人们拆解、重组、碾碎,然后揉捏成了各种各样、更具生命力的东西。
她没有留下姓名,只是在转身离开时,将一本空白的崭新医典,悄悄放在了集市的角落。
扉页上,只用娟秀的字迹写了一行小字:“下一个字,由你画。”
极北,程雪巡视至风雪弥漫的边陲。
她震撼地看到,当地牧民竟将她推广的“驱蝗复合节奏”,彻底演化成了一种全新的“雪崩预警铃”。
他们用兽骨和铁片制作了大小不一的铃铛,挂在山口各处。
不同的长短音组合,代表着积雪的厚度、风向的剧变、乃至冰层的微弱裂响。
“你们如何懂得这些?”程雪向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牧民请教。
老牧民指向巍峨的雪山,眼神敬畏:“去年雪崩前,风里就有这些声音,只是那时候,没人听得懂。是将军您带来的铃声,让我们学会了去听风的话。”
程雪立即采集了大量的风声数据,与铃声的变奏进行比对,惊骇地发现,那看似杂乱的音律背后,竟真的存在着一套严谨的物理规律。
她没有将这发现上报朝廷,请求统一制式,反而拿出自己的军饷,资助牧民们自制更灵敏的“风听哨”,并鼓励各处哨站根据自身地貌,创造属于自己的警讯音律。
三年后,“铃语”成了北方边境通用的警讯体系,无须文字,无须号令,连驿道上最精壮的马匹,都学会了闻声避开危险的路段。
在返回军营的途中,程雪于行军笔记的末页写道:“当知识成了本能,危险就有了耳朵。”
帅帐之内,病榻之上的李昭阳听闻了最新的军情。
敌国北狄的新可汗登基,第一道命令,竟是下令销毁境内所有的铃铛,称其为“南朝蛊音,乱我国魂”。
李昭阳听后,只是付之一笑,咳了几声,便不再理会。
数月后,探子带回了更离奇的回报:北狄的村落中,竟自发兴起了一种“铃葬俗”。
死者入棺,胸前必佩一枚陈旧的铃铛,谓之“黄泉路上,不至寂寞”。
更诡异的是,每当战场收敛遗骸,敌军士兵时常能在寂静的夜里,听到地下传来若有若无的微响,仿佛那些被草草掩埋的南朝士兵,仍在地下轻轻摇动着他们的铃铛。
一时间,敌军士卒夜夜惊梦,军心涣散,战意大挫。
李昭阳倚在窗边,看着天边一轮残月,手中轻轻摩挲着一枚早已磨平了所有棱角的旧铜铃,低声自语:“你灭得了声音,却灭不了思念。”
中原,忘川圩。
冬夜,韩九守着熊熊燃烧的火炉,他年幼的孙儿蜷缩在他膝下,好奇地问:“爷爷,我们唱的那首‘续火歌’,到底是谁写的呀?”
韩九摇了摇头,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没人知道。”
“那为什么,村里每个人都会唱呢?”孩子追问。
韩九没有直接回答。
他望向窗外,漫天风雪中,远处光秃秃的田埂上,隐约有几个孩童正举着铃铛迎风奔跑,清脆的歌声夹杂着铃音,随风断续飘来。
他伸出干枯的手,轻轻拨弄着面前的火堆,灰烬翻飞,隐约间,一块烧焦的木炭上,浮现出一个早已无法辨认的、仿佛是“方”字的残痕。
他缓缓说道:“因为这首歌,本来就是风吹出来的。”
此时此刻,遥远的滨海荒滩,晨曦初照。
那成千上万个“海脉织”棚顶,在昨夜暴雨的冲刷下焕然一新。
棚顶藤网格子里,那些不知何时掉落的陶哨残片、贝壳小铃,在晨风中轻轻碰撞。
叮……叮当……
叮叮当当……
连绵成片,如同一首永无止境、浩瀚无垠的歌。
无人指挥,无人署名,却已传遍南北东西。
风,忽然停了。
那持续了一整夜、带着咸腥味的狂风,毫无征兆地静止下来。
一种奇异的、沉重黏腻的湿气开始渗入大气,仿佛天空在长久地屏息之后,终于要吐出一口足以淹没世界般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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