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刺耳的断弦之音,源头直指西南,绝云岭!
陈默身形一晃,已在百里之外。
他如今无需《缩地成寸》的法门,心念所至,山川大地皆为坦途。
他仿佛与风融为一体,掠过山峦,穿过林海,那股被强行扼杀的死寂感越来越清晰,像是一块冰冷的烙铁,狠狠烫在他与天地共鸣的灵觉之上。
绝云岭,一处新近崩塌的断崖赫然在目。
千仞绝壁如被巨斧劈开,中间一座数十丈宽的石台孤悬半空,其上,几间简陋的木屋摇摇欲坠。
十余个村民,上有百丈悬崖,下有无底深渊,面如死灰,已然是绝境。
哭喊声早已嘶哑,只剩下令人心悸的沉默。
这便是那“死寂”的源头——生命的脉动,在此地被物理隔绝,即将断绝。
陈默立于对岸山巅,眉头紧锁。
若在当年,他有百种方法。
一根系统签到所得的“捆仙绳”,便可搭起通天之桥;一式“武圣关羽”的战魂附体,足以劈山开路。
可如今,系统早已沉寂,他只是一介与天地同化的“无名行者”。
他没有现身,更没有惊世骇俗地飞渡虚空。
夜幕降临,山风呼啸。
陈默于崖底寻了三处避风的凹穴,点燃了三堆艾草。
诡异的是,那浓烈的青烟并未顺风飘散,反而如三条有生命的灵蛇,扭曲着,挣扎着,逆流而上,笔直地朝孤台的方向钻去!
这是他对气流最精微的掌控,利用温差与山谷间的“伯努利效应”,创造出了一条肉眼可见的逆风烟道。
做完这一切,他又来到孤台正下方的陡峭坡面上,这里乱石丛生,寸草不生。
他解开布袋,抓出一把把黑褐色的颗粒,随手撒下。
那是他沿途收集的、带着尖锐倒刺的藤蔓种子,坚硬如铁,寻常土地根本无法让其生根。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天光乍破。
一阵“咩咩”的叫声打破了山谷的宁静。
一群野山羊被那残存的艾草暖烟吸引,循着气味来到了崖壁之下。
它们是天生的攀岩者,在陡峭的石壁上如履平地。
当它们试图攀上那片撒满种子的坡面时,尖锐的藤籽刺痛了它们的蹄子。
求生与避痛的本能,让羊群下意识地选择踩踏在那些藤籽最稀疏、最平缓的落点上。
一只,十只,上百只……前赴后继的山羊,用它们那坚硬而灵巧的蹄子,将一颗颗藤籽深深地踩入了岩石的缝隙,同时,也在那绝无可能通行的陡坡上,硬生生踩出了一条蜿蜒曲折、清晰可见的“之”字形小径!
孤台上的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路!有路了!”
“是山神爷派来的神羊,给我们踩出了一条活路!”
他们小心翼翼地顺着那条由羊蹄踏出的生命之路,手脚并用,互相搀扶,最终全部脱险。
他们跪在地上,朝着那群早已远去的山羊叩拜,感恩戴德。
陈默藏身于远处的密林之中,看着那条新生的“羊肠小道”,又看了看那些被羊蹄深深嵌入石缝的藤籽,它们已经开始汲取晨露,泛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绿意。
他心中一片空白。
“当年签到《缩地成寸》,是我追赶距离。如今,是这片土地自己,学会了如何缩短生死之间的距离。”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中州旧都。
两座村庄为了一口古井的归属,剑拔弩张。
东村手持一本泛黄的《风吹集》,族老声如洪钟:“书上说,‘辰初取一’,乃先祖规矩,每日清晨第一担水,理应归我东村!”
西村则指着井边新刻的石碑,寸步不让:“新碑文上写得清清楚楚,‘午时均分’,此乃官府新法,顺应天时,最为公道!”
争吵不休,眼看就要演变成械斗。
一袭素衣的苏清漪,不知何时已静立井边。
岁月未曾磨损她的风华,反而为她沉淀出如深潭般的静谧。
她没有评判任何一方的对错,只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蹲下身,侧耳贴在冰凉的井沿上,一听,便是半日。
直到日头偏西,她才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截炭笔,在井口石台的光滑处,轻轻画下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状波纹,由内而外,共计七圈。
而后,她在波纹旁留下了五个字:“等它自己开口。”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当夜,狂风大作,雷鸣电闪,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倾盆而下。
不过半个时辰,古井水位暴涨,竟满溢而出!
那奔涌的井水顺着地势,恰好漫过了苏清漪画下的波纹。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井水在漫过第三圈波纹时,因石台微不可察的倾斜,自然而然地分成了两股!
一股七成,流向了田地更广的东村沟渠;一股三成,不多不少,恰好灌入了西村的蓄水池。
这分配,比任何典籍和法令都更精准,更“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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