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痴痴地看着那三股水流的形态,用炭笔在木板上飞快地描摹下来。
日后,他根据这张图,总结出了一套全新的水利分配原则,因其无形无迹、顺势而为,被后人誉为“无形水则”,流传四方。
苏清漪立于远处桥头,看着风中纸鸢飞过一座座刻满功德的碑林,心中一片澄明。
她想:名字越是刻意凿深,道理反而越来越浅了。
南疆,旧日影阁的滨海废墟。
柳如烟察觉到,她收养的那些盲童之中,开始有人在不自觉地模仿她早年惯用的一些手势,那是属于影阁阁主的独特印记。
她正欲开口,告诉他们“不必学我”,却见一个最年幼的盲童,忽然俯下身,用稚嫩的手掌,有节奏地拍击着地面。
那段音律,她从未教过。但柳如烟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那竟是……《九阴真经》疗伤篇总纲运功节奏的变调!
是她当年为了与地脉共鸣,日夜修习时,铭刻进这片土地的痕迹!
“这曲子,谁教你的?”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童子茫然地抬起头,侧耳倾听:“没有谁教。是地底下……一直在唱,我只是觉得好听,就跟着哼出来了。”
柳如烟豁然顿悟。
那些被她亲手销毁的秘典,那些被她强行封存的战魂咒文,原来从未消失。
它们早已通过每一次的共鸣,每一次的心跳,如墨入水,悄无声息地渗入了这片大地的血脉之中。
当夜,月华如水。
柳如烟取出最后一件影阁信物——一枚刻着“影”字的银铃。
她没有将其投入深海,而是平静地将其投入火堆。
银铃在烈焰中熔化,最终化作一捧银灰色的粉末。
她捧起灰烬,走到海边,任由海风将其吹散。
那银灰色的粉末飘向漆黑的海沟,缓缓沉入那片巨大的荧光菌毯中心。
仿佛一滴金色的墨,在水中漾开,激起一圈无声的涟漪。
中原,程雪故居的学堂,深夜突遭雷击,梁柱起火。
睡梦中的学生们被惊醒,却没有慌乱奔逃。
他们本能地拿起水桶和沙袋,却不是直愣愣地扑向火源,而是冷静地泼洒在火焰蔓延的前路上,控制火势的走向,将其引向一处早已废弃的空置院落。
这正是当年程雪所教的“看火星避险法”的实战应用,早已成了他们深入骨髓的本能。
一场足以焚毁整座学堂的大火,最终竟在孩子们的“引导”下自行熄灭,仅仅烧毁了一角屋檐,保全了楼内所有珍贵的典籍。
次日,校长激动地要表彰这些“应急先锋”,孩子们却齐刷刷地摇头:“我们都只是照着平时做的来。”
而在被烧毁的墙角下,一个破碎的陶罐内壁上,因高温和湿气,再次凝结出了一副奇异的露水图谱,形似当年陈默留下的灰烬投影,细节处却又有了微妙的不同——仿佛知识本身,也在这场灾难中,悄然完成了又一次进化。
韩九的孙儿站在学堂废墟前,看着那幅新的水珠图,终于明白:真正的传承,是从不再需要老师那天开始的。
长城脚下,李昭阳的无名墓前。寒食节。
今岁,再无人大张旗鼓地祭祀,唯有几位当年一同归乡的老兵,默默地为篝火添着柴。
火光跳跃,映照着斑驳的城墙。
忽然,一阵苍凉的风穿过古战场遗迹,掠过石块的缝隙,钻入断裂的垛口,竟发出呜呜的回响。
这风声、石鸣、草啸,彼此共鸣,自动合奏出了一曲完整无比的“安魂三声法”,就连那失传已久的尾音转折,都丝毫不差。
南岸玩耍的孩童跟着这苍凉的调子哼唱,北地放牧的牧民闻声默默垂泪。
他们都觉得这歌谣无比熟悉,却又都说不出它究竟从何而来。
也就在这一刻,深海之中,那枚随着柳如烟的信物灰烬沉入菌毯的、属于李昭阳旧部的锈蚀军铃,猛然一震!
庞大的荧光菌毯被这跨越千里的共鸣彻底激活,释放出海量的氧气。
无数巨大的气泡从海底升腾,冲出海面,在月光下破裂,水雾弥漫,宛如千年前无数战魂挣脱枷锁,升天而去。
一只海鸟掠过这片沸腾的海面,爪中,正抓着一枚不知从何处捡来的陶哨残片。
它振翅高飞,向着内陆飞去。
秋收祭祖,韩九的孙儿将第一捧新米,恭敬地倒入祖坟旁那只奇异的陶瓮。
就在米粒入瓮的瞬间,瓮中竟发出了“嗡嗡”的鸣响,连绵不绝。
他好奇地凑近细查,才发现是陶瓮内壁独特的螺旋纹,在特定的风速下与气流产生了共振。
他灵机一动,将家中十余个相似的陶瓮,按照特定的间距,排列在田埂之上,形成了一座简陋的“风谷预警阵”。
半月后,一夜暴雨。上游山洪无声而至。
就在洪水抵达村口前一刻,田埂上的陶瓮阵列,因风速的剧变而齐齐发出尖锐的嗡鸣!
全村人被瞬间惊醒,及时转移到了高处,躲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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