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念头如同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他圆融自洽的心境,一股寒意自尾椎骨直冲天灵!
灵苔谷!
那是他穿越之初,利用系统签到的无数天材地宝,以拔苗助长之势,强行催生出的第一片奇迹之地。
那里汇聚了世间本不该共存的百草千木,每一寸土壤都浸透了人为干预的痕迹。
在一个已经学会了自我净化、追求极致和谐与自然的天地眼中,那座被强行扭曲了法则的山谷,会是什么?
是一个值得保留的纪念碑,还是……一个必须被抹除的肿瘤?
陈默再无半分迟疑,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残影,朝着记忆中北岭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脚下的缩地成寸功法已臻化境,山川河流在他眼中不过是几步之遥的画卷,然而此刻,他的心却比这风驰电掣的速度还要焦急。
当他立于北岭之巅,俯瞰下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记忆中那五光十色、异香扑鼻的灵苔谷,消失了。
彻底地、干净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广袤而沉寂的灰绿色地衣,它们如一张温顺的毛毯,严丝合缝地覆盖了整片山谷,看不到一丝杂色,闻不到半点异香。
死寂,这是陈默唯一的感受。
他心中一沉,那最坏的预感仿佛正在应验。
这片天地,真的“优化”了他最初的作品。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去探查时,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奇迹,在雨丝落下的瞬间发生了。
那片死寂的灰绿色地衣,在接触到雨水的刹那,竟齐齐绽放出柔和而明亮的微光!
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的质感,如月华流淌。
更让他震撼的是,这些光芒并非杂乱无章。
它们在广袤的山谷中,自行勾勒出一条条清晰无比的路径,蜿蜒曲折,彼此连接,却又完美地避开了一切可能发生落石、积水的洼地。
那光芒的走向,赫然是一幅浑然天成的避险通道图!
比他当年设下的任何禁制、任何阵法都要精妙、都要自然!
陈默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下山坡。
他本能地从怀中取出一卷空白的兽皮纸和炭笔,想要将这奇景记录下来。
这是一种全新的、由环境自我衍化出的预警体系,其价值不可估量。
然而,他的笔尖尚未触及纸面,便停在了半空。
他看见,几个山村孩童,赤着脚,嘻嘻哈哈地从谷中跑过。
他们在那发光的路径上追逐打闹,脚步轻快,却无一人踏出光道半寸。
仿佛那光芒不是指引,而是他们与生俱来就该行走的轨迹。
陈默收起笔,悄无声息地跟在一个最年幼的女孩身后。
那女孩约莫四五岁,扎着两个羊角辫,正一蹦一跳地前进。
忽然,她似乎觉得有趣,蹲下身,从光道边缘捡起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她扬起小手,似乎想将石子丢向远处光道之外的黑暗区域。
就在石子即将脱手的那一刻,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
女孩所望向的那片黑暗区域,原本沉寂的地衣,竟在那一瞬间,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连带着周围一大片区域都陷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仿佛在无声地表达着拒绝与排斥。
女孩“呀”了一声,小手一缩,仿佛被烫到一般,将石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光道之内。
她拍了拍小手,对着那片黑暗的区域,脆生生地说了句:“不给你玩啦,你又生气了。”
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追上了前面的伙伴。
陈默立在原地,如闻暮鼓晨钟,脑海中轰然作响。
他看着手中那卷准备记录的兽皮纸,忽然失笑。
记录?还需要记录吗?
他以为这片天地只是记住了他传下的“规矩”,学会了如何更高效地运转。
可现在他才明白,他错了,错得离谱。
“原来……它们不是记住了我的规矩,”陈默低头看着脚下温润的光芒,喃喃自语,“它们是……长出了自己的羞耻心。”
一种发自本能的,对“污染”和“错误”的排斥。
这比任何刻板的法则,都要高级,都要坚不可摧。
他松开手,任由那张兽皮纸被山风卷走,在空中翻飞,最终落入泥土,化作春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昔日的中原旧渠。
苏清漪一袭素衣,静立于深夜的水渠旁。
月光如水,洒在奔流不息的渠面,泛起粼粼波光。
如今的农人,早已不再需要彻夜守着闸口,依靠刻度来控制水量。
她看到,一名年轻的农人正将耳朵紧紧贴在渠边一根探入水中的陶管末端,神情专注,仿佛在倾听着什么绝世的乐章。
苏清漪屏住呼吸,如一道青烟悄然掠近。
只听那农人听了片刻,猛地直起身,对同伴大喊:“不对!上游三里坡那段,水声‘哑’了,还带着‘哭腔’,肯定是哪里有裂缝了!快,带人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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