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这一壶凡俗的热水,唤醒了沉睡在这片土地血脉中最古老的记忆。
苏清漪倚着斑驳的门框,听着那久违的蛙鸣,心中一片澄明。
“若连一口热汤都能被编码,”她心想,“那我便只煮给想喝的人。”
南疆深谷,某个万籁俱寂的深夜。
柳如烟猛然从梦中惊醒,冷汗浸湿了她的后背。
她警觉地侧耳倾听,一种极致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笼罩了整个山谷——虫鸣中断,风停树不动,溪流仿佛被冻结,连时间本身,都像是被抽离了一瞬。
这是超越任何武道宗师能制造出的“势”,是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静默”。
“不好!”她心中警铃大作,立刻翻身下床,没有点灯,而是摸黑将屋里七个熟睡的盲童一一唤醒。
“别出声,脱掉鞋,跟我做。”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孩子们虽不明所以,但对她的信任已深入骨髓。
他们赤着脚,被柳如烟引着围坐成一个环,冰凉的小脚丫紧紧贴着潮湿的土地,手心朝上,摊开在膝前。
“闭上眼,感受。”柳如烟自己也坐入环中,“不是用耳朵,是用你们的脚底,用你们的掌心,去感受。”
七个盲童屏住呼吸,将全部心神沉入与大地的接触中。
片刻后,一个最年幼的童子,声音颤抖地率先开口:“北方……很远的地方,有东西在‘听’我们。”
“像……像一根很细很细的针,想扎进我的脑子里。”另一个孩子接话。
柳如烟神色不变,心中却已了然。
这是系统残留的监控探针,在失去核心后,正像无头的苍蝇一样,疯狂扫描着世间一切可能存在的“高价值目标”。
她没有施展任何影阁的秘术,反而转身从灶膛里,取出那枚早已被烧得变形的、祖传的铜铃残片,毫不犹豫地再次投入熊熊燃烧的灶火之中。
随即,她对孩子们说:“唱。唱我们昨天在山上学会的那首调子,没有词,就‘啊’地唱出来。”
孩子们立刻照做。
“啊……啊啊……”
稚嫩、跑调、甚至有些嘶哑的歌声,在死寂的茅屋里响起。
歌声一起,屋外原本静止的落叶,竟无风自旋,围绕着小小的茅屋,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缓慢流转的涡流屏障。
那歌声不传递任何信息,只传递一种最纯粹的、属于生命的振动频率。
它像一道天然的“白噪音”,温柔地将所有试图窥探的“针”,都隔绝在外。
三日后,千里之外的东海之滨,潮水退去,海滩上竟浮起大片大片的死鱼。
渔民们剖开鱼腹,惊骇地发现,每一条鱼的腹中,都藏着一枚米粒大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微型晶粒,其形状,竟与人耳的耳蜗构造一模一样。
柳如烟派人将这些怪鱼尽数收敛,深埋入谷中土里。
她站在新翻的土堆前,迎着山风,轻轻一叹:
“想听见人间?先学会别偷听。”
几乎在同一时间,北境的晒谷场上,程雪的孙女发现了一件怪事。
场上新收的稻穗,不知为何,齐刷刷地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低垂着。
金色的阳光洒下,那无数稻穗的投影,竟在干燥的泥地上,勾勒出了一幅无比精密、无比浩瀚的星图。
星图的正中央,一个微小的光点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其坐标,赫然正是昨夜流星坠落、海底晶石碎裂之处。
村中的老人们见状,惶恐不安,以为是天降不祥,纷纷提议要立碑画符,请道士来镇邪。
少女却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儿。
她转身跑回家,从角落里翻出祖母生前用过的一架破旧织机的残框,小心翼翼地拆下上面缠绕的、五颜六色的丝线。
她回到晒谷场,没有去扶正那些稻穗,反而将那些丝线,逐段逐段地系在了相邻的稻秆之间。
风吹过,稻浪起伏。
那些被丝线连接的稻秆,在摇摆中带动丝线颤动,竟发出了一阵阵高低起伏、错落有致的嗡鸣声,仿佛一曲浑然天成的田野交响乐。
当晚,全村人一夜安眠,再无人梦见任何异象。
第二天,少女对身边依旧心有余悸的同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费解的话:
“地图不该指路,它该让人忘了目的地。”
东部长城遗址,残阳如血。
老兵李昭阳正进行着他退役归乡后雷打不动的最后一次巡视。
忽然,他停下脚步,双眼微眯。
前方的沙丘表面,不知何时,竟浮现出一片巨大的、由光芒构成的纹路。
光纹层层叠叠,字迹清晰,宛如一部天神颁布的法典。
最上方的标题,龙飞凤舞,赫然写着八个大字——【新秩序宪章·初版】。
那冰冷的、绝对理性的条文,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光,仿佛要将这片自由而苍凉的土地,也纳入其严苛的规划之中。
“呵。”李昭阳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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