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陈旧纸张的味道扑面而来,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早已干涸的咖啡香。
佐藤光踉跄着,几乎是扑到了角落那堆瓶瓶罐罐前。
她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世界在她眼里像一幅曝光过度的老照片,所有边缘都在融化。
她拧开瓶盖,动作因为颤抖而显得笨拙。
高纯度的铁粉悬浊液散发出金属的腥气,另一瓶血清则带着医院特有的冰冷。
她没有犹豫,将那三张已经被汗水浸得半软的画稿残片,缓缓浸入了混合的液体中。
纸张迅速吸饱了深褐色的液体,变得沉甸甸的。
佐藤光拖着那只快要消失的右手,挪回墙边。
她将湿透的残片一张张贴在粗糙的石壁上,用指腹将它们抹平。
冰冷的液体顺着她的手臂流下,像一条条冰凉的蛇。
铁粉在血清的作用下开始发生某种奇异的变化,原本模糊的铅笔线条,竟像是被重新描摹过一样,在昏暗中泛起微弱的金属光泽。
第一张,少年吞下手指。
第二张,最强咒术师被封印。
第三张,婚礼与葬礼。
她虚弱地喘息着,用那根几乎透明的食指,开始在石壁上拼凑。
不是画画,而是书写。
以那三幅画为基点,她用沾染了混合液的指尖,在坚硬的岩石上艰难地划出一道道扭曲的笔画。
那些笔画的走向和结构,正是她刚刚从幻境中强行烙印在灵魂里的——缚魂诏书。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完成最后一个转折,刻下“门扉待启”这四个字时,指腹下那冰冷的石壁猛地传来一阵灼烧般的刺痛。
不是幻觉,是真实的痛感。
幻境如潮水般再次将她吞没。
这次的场景更加阴暗压抑。
医疗部的地下焚化炉,空气里弥漫着焚烧布料和皮肉的焦臭。
时间是七十二小时前,深夜。
禅院真希独自一人站在巨大的炉门前。
她没有穿制服,只是一身便于行动的黑色短打。
她从一堆尚有余温的灰烬中,用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拈起一件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已经被高温熔得只剩下一半,上面家族的徽记扭曲不清。
“母亲,”真希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在死寂的地下空间里却格外清晰,“这次换我开门。”
那股残留在此地的、近乎疯狂的执念,如同一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佐藤光虚无的感知神经,狠狠扎了进来。
同一时间,高专教师宿舍。
藤堂玲子将最后一笔画完,合上了那本伪装成普通教材的行动日志。
日志里记录了真希连续三夜,都在同一时间前往旧校舍地下室的异常行为。
她刚把书塞进书架的夹层,口袋里的特制通讯器就发出了一声轻微的震动。
屏幕自动亮起,一行系统提示冰冷地跳了出来:“检测到异常脑波同步,建议隔离观察。”
藤堂玲子看着那行字,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
她一把抽出那张自动打印出来的提示单,毫不犹豫地撕成了碎片。
隔离?现在谁还能信这套官方说辞。
她翻开日志的末页,拿起一支炭笔,凭借着记忆,迅速在空白页上画下了一幅潦草但精准的结构图——旧校舍地下室的通风管道。
那复杂的走向,竟然与佐藤光早期某本同人志里画过的“密道图”,惊人地相似。
旧校舍,地下室。
这里比焚化炉更加阴冷潮湿。
真希站在空旷场地的中央,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枚熔化的戒指。
她看也没看,就将那块滚烫的金属,狠狠按进了自己左胸的皮肤里。
“滋啦——”
皮肉灼烧的声音令人牙酸。
可真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在戒指嵌入的地方,一道道猩红色的咒文开始像活物一样,顺着她的血管在皮肤下蔓延开来。
那咒文的源流,竟与山崎麻美临死前那声绝望哭喊中蕴含的诅咒,同出一源。
她抬手,扯下一直戴在耳垂上的监测耳钉,反手砸向墙面。
耳钉在坚硬的墙壁上撞得粉碎。
一块碎片恰好飞溅到她脚边,在那小小的镜面里,映出了一幅稍纵即逝的画面——年幼的她,跪在祭坛前,眼睁睁看着母亲的身影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血嗣未绝……”真希低声呢喃,声音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冷到极致的决然,“那就用我的血,洗清背叛。”
“呃……”
防空洞里,佐藤光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幻境中猛地惊醒。
头痛欲裂。
无数的画面和信息在脑子里冲撞,然后像沙画一样被风吹散。
阳光……笑容……一个看不清脸的少年……不能去地下通道……
她记得这些碎片化的警告,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少年的名字。
虎……虎什么来着?
记忆的缺失带来一阵巨大的恐慌。
她狠狠咬破舌尖,铁锈味的刺痛让她强行保持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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