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送完那封石破天惊的辞职信，白梨靠在椅背上，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近乎癫狂的、破釜沉舟般的兴奋与解脱。

她真的做了。

在猝死倒计时的三个小时前，她亲手斩断了那根即将勒死自己的绳索。

电脑屏幕上，Outlook的发送成功提示显得如此可爱。她几乎能想象出明天一早，当总监打开邮箱看到这封抄送全体的辞职信时，那张总是刻薄紧抿的嘴会张得多大。还有那些同事，是震惊、同情，还是暗中叫好？

都不重要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仅仅是辞职还不够，她必须彻底离开这个吞噬她生命和健康的地方，越快越好，一刻都不能多待。

她看了一眼手机，周六，凌晨一点二十三分。大多数人都还在睡梦之中，这正是她行动的最佳时机。

首先，是退租。

她打开租房APP，找到房东的联系方式，直接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房东睡意惺忪、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谁啊？有病啊！大半夜的！”

“张阿姨，是我，白梨。”她的声音异常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很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我因紧急个人原因，需要立刻退租，今天，现在就搬走。合同规定的违约金我可以不要，但这个月的租金和押金，请您按照合同退给我。我现在就可以整理东西，您方便的话，现在就可以过来查验房子，或者我拍照、录视频给您确认。”

房东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通知搞懵了，在电话那头提高了音量：“现在退租？你开什么玩笑！哪有这个点退租的！还有，你说不要违约金就不要了？合同是儿戏吗？……”

白梨没有给她继续发泄起床气的机会，直接打断，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压迫感：“张阿姨，我理解您的惊讶。但我确实有必须立刻离开的理由。如果您不同意现在处理，那我只能单方面终止合同，留下钥匙离开。后续租金和押金问题，您可以走法律程序，但我需要提醒您，我的职业是金融分析师，最不怕的就是研究合同条款和走流程。当然，我相信您更愿意选择一个更简单快捷的方式，立刻拿回一套完好无损、马上可以再次出租的房子，并且白得一个月的违约金，不是吗？”

她这番话，软中带硬，既给出了对方无法拒绝的利益（立刻收房、白得违约金），又隐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威胁（金融分析师的身份暗示了她难缠的可能性）。

电话那头的房东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利弊。最终，或许是那“白得一个月违约金”起了作用，她的语气缓和了不少，但还是带着不满：“……啧，真是麻烦！行了行了，算我倒霉！你把房间每个角落都拍清楚视频发给我，东西搬走，卫生搞好！钥匙放桌上，视频我确认没问题了，押金和剩余租金我微信转你！”

“谢谢张阿姨，我马上处理。”白梨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她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仿佛不是一个人在搬家，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行动。她将所有个人物品快速分类：必要的衣物、洗漱用品、笔记本电脑、重要证件打包进一个行李箱和一个大背包；那些可有可无的书籍、杂物、小摆设，全部果断舍弃，堆在角落等着扔垃圾站。

打扫卫生，擦拭灰尘，将房间恢复成刚入住时的模样。同时举着手机，一丝不苟地录制每个角落的视频。

当她将最后一段视频发送给房东，并将钥匙放在客厅桌上时，窗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几乎是同时，微信提示音响起。房东大概是看着无可挑剔的视频，痛快地将押金和这个月剩余的租金转了过来，甚至还附带了一句：【小姑娘以后做事稳当点，别这么毛毛躁躁的。】

白梨看着那条转账信息，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稳当？再“稳当”下去，命都要没了。

她拉起行李箱，背起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承载了她无数加班夜和濒死记忆的小小空间，毫不留恋地关上了门。

清晨六点的魔都，褪去了夜的喧嚣，显露出几分难得的清冷和宁静。空气微凉，吸入肺中，带着一种崭新的味道。

她站在路边，用手机APP叫了一辆去高铁站的车。

等待的间隙，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手腕内侧那个闪电形状的淡金色胎记。从在医院醒来发现它开始，一种奇异的、若有若无的联系感就萦绕在心头。

她闭上眼睛，尝试着集中意念，去感知那道印记。

忽然，一种微弱的、空间扭曲般的波动从手腕传来。

她猛地睁开眼，震惊地看到，在自己面前的空气中，浮现出一片大约半亩大小的、极其虚幻的、薄雾缭绕的田地虚影！那虚影如同海市蜃楼，似乎随时都会消散，却又真实地散发着一种她熟悉无比的、精纯而温和的草木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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