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栀兰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以来,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她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想吃,就盯着后园里那几垄青萝卜,一顿能啃两三个,瘦的肋骨都支出来了,好像轻轻一碰就要散了架子似的。
嘉濠看着干着急。
以栀兰的性格,就算有点好吃的,她也舍不得给自己吃。不是送给奶奶,就是留给嘉濠。
家里十几口人吃饭,栀兰就是再馋,也绝不可能单独给自己做点可口的。
婆婆自从进了黎家的门就受公公的气,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右腿被公公打伤,从此落下了病根,干不了重活。
佳蓉在家里排行老二,外面的事有嘉濠撑着,家里的活就靠从十来岁的佳蓉和佳荞两个人顶着。
佳荞比佳蓉小一岁,从小发高烧把声带烧坏了,不能说话,只能默默地跟着干点活。渐渐地佳蓉就把家里的大事小情管了起来。
婆婆向来不爱出头,偏偏佳蓉的性格和她相反,不管做啥事都风风火火的,婆婆正好什么事都不想管,就全凭着十来岁的佳蓉张罗。
佳蓉厉害泼辣的脾气在全村出了名。
家里的母鸡下几个鸡蛋,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宁可拿去卖了,也不会允许家里人吃一口。别说是栀兰,就连奶奶和婆婆,这么多年来也从未有过例外。
佳蓉认为,女人怀孕生孩子就跟母鸡下蛋那么容易。她总是当着栀兰的面念叨说,“女人怀了孕不能太娇气,不然,生孩子的时候会不顺当。你看那个谁谁家的……”
栀兰听了也不生气,只是笑笑。她在心里想,“说的那么轻巧,就跟她生过一样。”也是,佳蓉连个对象还没有呢,又怎能理解女人怀胎十月的艰辛与难处呢?
也正因为她这副心高气傲、尖酸刻薄的性子,二十五六岁还没嫁出去,至今连个提亲的都没有。
夜深了,嘉濠翻过来倒过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他狠了狠心:看来只能分家了。只有跟家里分开单过,才能名正言顺地照顾栀兰。
他轻轻地侧过身,将栀兰单薄的身子搂进怀里,心疼地说,“我们跟家里分开吧,这么多人在一起太委屈你了。”
栀兰身子一愣,一下子坐了起来。冰雪聪明的栀兰怎能听不出来丈夫的无奈。
她看着嘉濠说,“你是家里的长子,弟弟妹妹都还没成家,你要是带头闹分家,庄上的人不得笑话死我呀?人家都得说我是个不安分、爱挑事的媳妇,你真的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了。”
嘉濠心疼地摸着栀兰像块搓衣板似的后背,重重叹了口气说,“可是你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会撑不住的。你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放心吧,我能撑住。当女人的哪个不是这样过来的,坚持到四五个月的时候就能好些了。”
“不然我把你送回娘家住些日子吧?在娘家,好歹能吃得好一点,也有人能好好照顾你。”这是嘉濠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我回娘家你怎办?再说了,家里人得怎看我呀?”栀兰一是担心佳蓉会说她出去躲清闲,二是怕嘉濠一个人不会照顾自己。
嘉濠明白栀兰的顾虑,也懂得她的一片苦心,将她重新搂进怀里,温柔地安慰道,“你放心吧,家里的一切有我顶着,你只管把身子养好。”
嘉濠这“护老婆”的劲又上来了,在他心里,栀兰和肚子里的孩子比什么都重要。
他见栀兰顾虑重重举棋不定的样子,便语重心长地劝道,“家里这么多人,得有多少好吃的才能轮到你的嘴里?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也得为逸卿和肚子里的小孩想想吧,你是一个人吃饭,管三张嘴呀。”
想到孩子,栀兰终于点头答应了。“那你自己在家里一定得好好吃饭哈。”她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嘉濠。
“我一个大男人,你不用担心,隔三差五地我就过去看你们。明天上午你就把东西收拾好,晌午一收工我就回来送你们。”嘉濠见栀兰答应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其实,栀兰的担心不是多余的,她想在家帮佳蓉也是真心实意的。
栀兰没嫁过来之前,像推磨,捣米,烙剪饼这些重活,都是佳蓉和佳荞两个人的。佳荞自幼体弱,也没多少力气。所以佳蓉在家里是出力最多的。
佳蓉心直口快,干活也麻利。栀兰嫁过来之后,虽然名分上是嫂子,但比佳蓉还小两岁。所以佳蓉在她面前,一点也没把她当嫂子,想说啥拿过来就说,从来不考虑栀兰的感受。
佳蓉性子急,脾气大,栀兰跟她在一块干活,她不是嫌栀兰慢,就是嫌栀兰笨。要是上来脾气还会毫不留情地吵道,“你看看你那个笨样,快上一边去,碍手碍脚的。”
每次嘉濠问起家里的事,栀兰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没在他面前说过任何人的不是。就算是心里有点不痛快,她也从来不让嘉濠看出来。
下面这五个弟弟妹妹,谁是什么样的脾气性格,嘉濠心里一清二楚,尽管栀兰不说,他也知道大妹妹佳蓉不是个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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