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寒气里夹杂着尘土在这个不足五十户人家的小单位上空游荡,给人一种灰蒙蒙的压抑感。
阳光努力透过窗户上豆腐块大小的玻璃,斜照在炕上。那微弱的光线似乎也难以驱散家里的寒意。
栀兰静静地坐在炕上,眼神空洞。她今天没去上班,因为出了这个门,她真的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公公被带走了,嘉濠以“历史反革命分子”子女的身份,被取消了参加职工大会、参加政治学习的权利。甚至连全队发领袖像章都没有他们家的份。
栀兰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王大山那个坏种在背后搞的鬼。
文化大革命刚开始的时候,王大山就不安分了。他四处鼓动别人给嘉濠写大字报,说他种黄烟卖、砍山上的苕条编篮子卖,这些都是投机捣把行为,是在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可大家都了解嘉濠的为人,知道他是个本本分分靠自己的劳动努力生活的人,所以根本没有人理会王大山说的话,他的阴谋也就一直没能得逞。
说起王大山,在二连队可谓是臭名昭着。不论大人小孩,只要提起他,都会满脸厌恶地说:“那哥俩呀,啥坏事都干,就是不干人事。”
王大山刚来的时候,家里穷得叮当乱响,只一个瞎眼睛的老母亲,守着王大山和他弟弟王大河两条光棍过日子,队里的人都说他家是真正的无产阶级——“一穷二白”。
王大山是有名的坏种,平日里好吃懒做,输耍不成人。他弟弟王大河跟他一模一样,整天游手好闲,专门干些打仗斗殴、偷鸡摸狗的勾当。
不管谁从他家门口路过,只要闻到屋里有肉味,不用猜,肯定又是哪家的小鸡又丢了。全队没有不知道他哥俩的那个德性的,对他们避之不及,从来没有人愿意搭理。
后来各家各户的防备都严了,他们偷不到活物了,就开始打起了死猪的主意。专门盯着谁家刚下的小猪崽死啦?埋在什么地方啦?
只要是被他们打听到,保证等不到天亮,就被他俩扒出来扔在灶炕里烧熟了吃了。
没有死猪崽吃的时候,就是谁家扔个死猫死狗叫他们知道了,也得赶紧去挖出来。
运动来了以后,王大山就像翻身得解放了一样,变得更加嚣张跋扈。谁家过得好,他就恨谁家,谁工作干得好,他就想整倒谁。
对这种穷极派赖之人,几乎无人敢惹,大家谁都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尤其是那些当领导的,在文革初期,他们想自保都难,哪还有能力去管别人。
作为“总司令”,王大山总得找点事来显示自己的 “权威”。于是,他纠结了李文义,张洪生两个打手,又鼓动了几个不明真相的小青年,在背地里搜集那些“目标人物”的“黑”材料。。
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人们的思想很容易被煽动。借着老家的“黑信”,黎嘉濠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众矢之的。
公公被带走的时候,栀兰感觉天都要塌了。明明是她和嘉濠这两个优秀分子组成的革命家庭,怎么一天不到就变成了“黑五类?”
她想不明白,嘉濠本本分分地靠自己的双手赚钱,这怎么能算投机倒把分子?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嘉濠他没做什么违法的事啊!” 栀兰焦急地跟他们申辩道。
“哼,他卖黄烟,卖篮子,这不是投机倒把是什么?对方不屑地反驳道。
“那些是他靠自己的劳动换来的啊,怎么能算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呢?” 栀兰仍不死心地质问道。
“事实清楚,证据确凿,你不用为他狡辩了。你做为贫下中农子女,还是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和他划清界限吧。” 说完,那些人就不再理会栀兰,扬长而去。
栀兰失魂落魄地回到家,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默默地祈祷嘉濠能早日平安无事。
而此时的王大山,却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连队里上蹿下跳。
“哼,我早就看出黎嘉濠那个家伙就有问题。他表面上工作积极为人厚道,实际上那都是装的,是在为他们想颠覆社会主义的阴谋打掩护。” 王大山得意洋洋地对革委会的人炫耀着。
见大家都不说话,他愤愤地说,“怎么样?露馅了吗?要不是他们老家那封公函,叫他们爷俩搞亡国了你们还不知道呢。”
“你可拉倒吧,你肚子里那点坏水谁看不出来呀?自己没有本事,娶了人家不稀要的女人当老婆。你心里憋气,就拿黎嘉濠开刀,有本事你找老丁家呀?你整人家黎嘉濠算什么本事呀?”
队里有几个明事理的人看不惯王大山的所作所为,忍不住反驳他。
“你…… 你们别胡说八道!我这是为了维护党中央,维护社会主义建设,我是为了大家好!” 王大山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恼羞成怒地说道。
“得了吧,你要是真为大家好,就别整天游手好闲在背地里搞阴的,干点人事去吧。” 众人对王大山嗤之以鼻,纷纷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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