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从东边挪到西边，又渐渐沉进远处的楼房后面，栀兰坐在沙发上，手里攥着遥控器，屏幕上的画面换了一个又一个，可她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二闺女带着小源回北山看二利去了。她一个人就这么坐着，从天亮到天黑，家里静得能听见钟表滴答滴答的声响，那声音敲在心上，闷得人发慌。

“真是熬人啊。” 栀兰叹了口气，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地板被她踩得发出轻微的声响，可这声响也没能打破屋子里的沉闷。

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楼下的小广场上有老人带着孩子玩耍，有年轻人说说笑笑地走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她，像被遗忘在了时光的缝隙里，什么事都没有。

这种无所事事的滋味，比干活累得腰酸背痛还要难受。栀兰皱着眉，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她想起养猪那些年受的苦，每天忙得脚不沾地，虽然累，可心里踏实，每一天都有奔头，每一年都有收获。

那时候盼着把这几个小的都供出去就好了，她就能好好歇着，可真到了这一天，她才发现，闲着比忙起来更难受。

“倒不如出来干点活。” 栀兰嘴里念叨着，可随即又泄了气。她四处张望，想找找有没有能忙活的事，可家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桌椅摆得整整齐齐，连抹布都洗得干干净净晾在阳台上。

她又琢磨着，要不出去找个活干？可转念一想，自己年纪大了，没什么文化，也没什么手艺，谁愿意用她呢？

最近这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不对劲，总是坐立不安的，有时候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就像着了魔一样，非得马上做了才安心，根本容不得半点犹豫，她怀疑自己的精神可能出问题了。

礼拜天的下午，栀兰在家里又坐不住了，她在各个房间里转悠，想找点事情打发时间。

她走到二女儿的房间门口，看见衣柜门没关严，就在里面翻腾起来。

柜子里挂着一条崭新的格呢子长裤，那是前几天二女儿去哈尔滨开会的时候买的，标签还在上面。

栀兰盯着那条裤子，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条裤子的料子不错，格子也好看，要是改成马甲穿，肯定能好看。”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像生了根一样，在她心里疯长。

她根本没多想，伸手就把裤子从衣柜里拿了出来，又翻箱倒柜找出剪刀、针线，坐在客厅的桌子旁，就开始拆裤子。

剪刀 “咔嚓咔嚓” 地响着，栀兰的动作麻利极了，三下五除二，马甲就做好了。看着自己身上的新马甲，她的脸上漾起一丝兴奋，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荒唐。

栀兰穿着马甲，在镜子前反复得照着，“嗯，还缺一条裤子。”于是，她又翻出慧婕平时穿的另一条裤子，把它改成了自己的裤子。

“妈，我回来了！” 二女儿推开门走进来，看见客厅里的一片狼藉和正在照镜子的栀兰。

她疑惑地走过去，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那些熟悉的布料 —— 那不是自己前天刚买回来的裤子吗？

二女儿先是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妈呀，你咋这么厉害呢？我这新裤子咋变成你的马甲啦呀？”

女儿的笑声像一盆冷水，一下子浇醒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栀兰。她手里的针线停住了，看着桌子上被拆得乱七八糟的裤子，又看了看笑得前仰后合的女儿，脸 “唰” 地一下红了。

“我…… 我……” 栀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一刻，她才明白过来，自己做错事了。

二闺女花了160 元钱买的新裤子，就这么变成了自己的马甲，还有女儿的旧裤子，也被改成了自己的裤子。

栀兰越想越觉得愧疚，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了上来。她低着头，不敢看女儿的眼睛，双手紧紧攥着手里的布料，指尖都有些发白。

“难道我这是老糊涂了吗？这怎么就……唉！” 她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眼睛里泛起了泪光。她喃喃地说：“我这不是该死了吗？我咋……就……就……”

她真恨自己，怎么就这么冲动，这么自作主张，想都没想就把一条新裤子给拆了，二闺女要是不笑，她还蒙在鼓里呢。可现在女儿笑得这么开心，栀兰反倒更难受了。

慧婕一个劲儿地笑，一句埋怨的话也没说，栀兰更感觉无地自容。她低声嘟囔着：“我这不完了嘛，我是不是要死了呀？咋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呢？”

慧婕笑了一会儿，见母亲满脸懊悔，连忙收住笑容，说：“妈，你别往心里去，我没怪你。不就是一条裤子嘛，拆了就拆了，等我出差的时候再买一条。”

听着女儿温和的话语，栀兰的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感觉自己可能是要不行了，不然不会糊涂到这种程度。看着女儿脸上真诚的笑容，心里既愧疚又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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