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嘉满家住了两天之后,栀兰要去河南边的表弟家住几天,那是她在老家最亲的人了。
她牵着闺女的手,走在田埂上,脚下的泥土松软,混着新草的清香,让她忍不住放慢了脚步 —— 这是她阔别多年的故乡,连空气里都飘着熟悉的味道。
“前边就是你表舅家了。” 栀兰指着不远处两栋并排的砖瓦房,声音里带着喜悦。
“表姐!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表弟媳妇老远就挥着手迎上来,接过栀兰手里的行李,“快进屋歇着,这两间是特意给你娘俩准备的,行李都是新洗的,跟在自己家里一样哈,千万莫客气。”
屋里的八仙桌上摆着刚炒好的花生和自家腌的酱菜,墙角的竹篮里堆着红皮鸡蛋和晒干的红薯干,都是栀兰小时候爱吃的东西。
表弟坐在一旁,看着栀兰,眼眶先红了:“表姐,你这一走就是四十多年,俺们总念叨着,想着你啥时候能回来看一眼。”
中午的饭桌上格外热闹,表弟特意杀了自家养的土鸡,炖得喷香,又炒了几样时鲜蔬菜,摆了满满一桌子。
表弟媳妇还端上一碗豌豆粉,笑着说:“知道你爱吃这个,昨天特意去集上给你买的,还是老手艺,你尝尝跟小时候一个味儿不?”
栀兰舀了一勺豌豆粉,入口是熟悉的软糯香甜,“是这个味儿,是这个味儿!” 栀兰眼眶有些发热,筱媛坐在旁边,看着母亲难得这样开心,也跟着笑了。
第四天一早,吃过早饭,栀兰就跟筱媛出发了,从表弟家出来,过了河边就是栀兰真正的老家,她生在那里,长在那里,那里有她的祖辈,有她的梦想,有她的念想。
栀兰指着河面上粼粼的波光,语气里满是怀念:
“以前前面村口有个大竹园,郑奶奶就住在那儿。我小时候没事总背着你三舅,去她家竹园里玩。郑奶奶特别爱听我唱歌,不管我哪次去,她都会特意给我找糖豆吃。”
“最西头那户人家,是会算命的李先生,他的眼睛是实眼瞎,一丁点光都看不见。村里人都说他算得准,那些上了岁数的老年人,没事都爱去他家里坐着唠嗑,听他讲故事,帮他做纸匠活儿。”
“啊?他眼睛不是看不见吗?咋还能做纸匠活?”筱媛惊讶道。
“你没听说过瞎子的心是最灵(聪明)的吗?心灵手巧这个词要是用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了。”栀兰说着,好像回到了小的时候。
“你别看他眼睛看不见,纸花扎得那个漂亮啊,像真的一样,过年的时候,大闺女小媳妇的,都去买一大堆回来,戴在头上。谁家有白事的时候,都请他扎大牲口,他扎的纸牛呀马呀,就跟活的一样。”
筱媛后悔她来晚了,要是早几年过来看看,没准能从那个算命先生那里,挖掘点非遗资料呢。她认真地听着,时不时问一句 ,“妈,你小时候住的那座老房子还在吗?”
栀兰笑着点头:“早都不知道扒了几回了,不过那个地方我还能记住,不知道现在是谁住着了。”
她们走村子中间的大道上,路两旁的人家里的大人小孩子,都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瞅着她们,像看明星一样。栀兰看到面生的青年人,就问人家,“你是谁家的呀?”
听到对方说出父母的名字,她就忍不住感叹:“哎呀,原来是老张家的二儿子呀,都成大人了,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看到小孩子,她就弯下腰,轻声问“你的爷爷是谁呀?” 语气亲切得像是在问自家孩子。
虽然见不到当年的那些伙伴了,但是栀兰看看他们的晚辈,听着熟悉的乡音,心里也觉得踏实多了。这里是她的根啊,不管走多远,都割舍不下的地方。
院子里光秃秃的,连棵草棍都没有,一个小楼只盖完一层,二楼的墙垛露在外面,连顶都没上,看着格外冷清。
“哎呀来,俺表嫂到了!” 刘英听到动静,从屋里风风火火地跑出来,她快步迎上来,一手拉着栀兰,一手拉着筱媛,“哎呀,真好,真好,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空荡荡的,什么家具都没有,一张床是用几根没扒皮的木杆搭起来的,铺着洗得发白的褥子。
屋地正中央放着一个用破水桶做的小炉子,炉子上有一个小马勺,锅里空荡荡的,连点热气都没有。
“表嫂快坐,俺去给你烧点水。”刘英的女婿说着就往外走,栀兰赶紧拉住他:“不用忙,俺就是来看看你们,跟你说说话。”
几个人坐在小板凳上,刘英低着头,声音有些沙哑着,“大侄女唻,叫你见笑喽,俺家这条件……”
栀兰握着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的裂口和老茧,心里不好受:“别这么说,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妹夫身体还好吧?”
“还那样,常年吃药,也干不了重活,只能在家帮衬着做点家务。”妹夫低着声说。
刘英叹了口气,“好歹四个儿子都结婚,这些年给他们盖房子,娶媳妇,可是叫他们给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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