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石家庄返回保定的火车,仿佛将吴普同从一个充满新奇与轻微压力的梦境,缓缓拉回了现实。车窗外的景色由省会的繁华街景逐渐过渡到保定周边略显空旷的田野,他的心情也如同这景致一般,经历着微妙的转换。那份受到马雪艳姐姐姐夫善意接待的温暖尚未散去,但紧随其后的,是对自己境况的更清醒的认知,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回到熟悉环境后的松弛感。
抵达保定站时,已是黄昏(依照马雪艳的要求,买的是第二天下午的火车票。两人从姐姐出来,又在石家庄市里闲逛了将近一天)。两人乘坐公交车回到学校,夕阳的余晖给熟悉的校门镀上了一层怀旧的金色。“五一”长假尚未结束,校园里显得异常安静,林荫道上只有零星几个留校的学生步履悠闲,与平日的喧闹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到1号宿舍楼下,马雪艳停下脚步,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看着吴普同:“累了吧?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干嘛?”她的眼神里带着假期特有的、不想让时光虚度的期盼。
吴普同看着她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柔和的脸庞,心中那片从石家庄带回来的、微澜的湖面,又轻轻荡漾起来。他想了想,说:“明天……先去自习室吧?落下两天的功课,得补一补。”
“嗯,也好。”马雪艳点点头,随即又狡黠一笑,“那下午呢?总不能一整天都闷在自习室吧?”
“下午……再看情况。”吴普同也笑了,带着点纵容。他知道,这个假期剩下的时光,注定是无法完全沉浸在书本里的。
送马雪艳到女生宿舍楼下,看着她身影消失在门洞后,吴普同才转身走向自己的316宿舍。掏出钥匙打开门,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宿舍里空无一人,李学家的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张卫平的桌子上覆盖着一层薄灰,康大伟的椅子上堆着没带走的杂物,梁天赋的床铺更是空空如也,想必是趁着长假和女友不知去哪里逍遥了。只有他自己的床铺,还保留着离开时的样子。安静,一种近乎凝固的安静,取代了往日哪怕是在深夜也存在的、室友们轻微的鼾声或梦呓。
他放下简单的行李,坐在自己的书桌前,一时间竟有些不适应当。石家庄姐姐家那种紧凑而充满生活气息的温馨,与眼前这空荡、略显凌乱的宿舍形成了强烈的反差。他拿起暖水瓶晃了晃,里面是空的。假期的校园,连打热水都变得不方便起来。
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夹杂着从异地归来的疲惫,悄然袭来。他忽然格外想念马雪艳在身边时的那种充实感。摇了摇头,他强迫自己不去多想,起身拿了脸盆毛巾,去水房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凉的刺激让他精神一振。
第二天,五月三日,天空湛蓝,阳光明媚。约好的时间,吴普同和马雪艳在食堂吃了简单的早餐——假期食堂开放的窗口很少,选择有限。然后便背着书包,来到了二号教学楼。
果然,如同预想的一样,平日里一座难求的自习室,此刻空荡荡荡。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在磨石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埃,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翻书的沙沙声和偶尔的咳嗽声。他们习惯性地走到那个靠窗的角落坐下。
吴普同摊开《家畜生理学》的笔记,试图将落下的内容补上。马雪艳也拿出了英语词汇书,开始默默地背诵。然而,这种过分的安静似乎成了一种干扰。没有了周围同学埋头苦读形成的“气场”,学习的氛围大打折扣。
吴普同的目光时不时地从书本上移开,落在窗外。楼下的林荫道静谧无人,只有几只麻雀在枝桠间跳跃啾鸣。他的思绪有些飘忽,一会儿是石家庄植物园里马雪艳在花丛中的笑脸,一会儿是姐姐姐夫家那顿温馨的晚餐,一会儿又跳回到眼前枯燥的生理机制图解上。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马雪艳。她手里拿着笔,在单词本上无意识地划拉着,眼神也有些放空,显然也没能完全进入状态。
“咳,”吴普同轻轻咳嗽了一声,打破了沉默,“那个……这里好像太静了,反而有点学不进去。”
马雪艳仿佛被惊醒一般,回过神来,丢下笔,微微嘟了嘟嘴:“是啊,我也觉得。心里老是静不下来。感觉假期还没过完呢。”她伸了个懒腰,阳光勾勒出她年轻姣好的身形,“要不……我们下午别来了吧?出去走走?天气这么好,待在教室里简直是浪费。”
这个提议正中吴普同下怀,但他还是习惯性地犹豫了一下:“出去?去哪儿?”
“嗯……”马雪艳歪着头想了想,眼睛忽然一亮,“对了!动物园!我听说我们学校隔壁就是动物园,来了快两年了,还没去过呢!反正近,也不用跑远,怎么样?”
动物园?吴普同愣了一下。在他的认知里,动物园似乎是属于小孩子或者情侣约会的地方。他从小到大,只在小时候跟父母去过镇上的集市,见过耍猴的,真正的动物园还从未涉足。一种混合着好奇和些许“这会不会太孩子气”的念头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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