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戏楼
林墨在镇东头找到了那座废弃戏楼。朱漆斑驳的柱子上缠着干枯紫藤,台板缝隙里长出半人高的蒿草。正中央的“出将”“入相”匾额裂成两半,蛛网在穿堂风里翻卷,像谁抖开的裹尸布。她刚踏上戏台,头顶突然落下串纸钱。抬头看,横梁上悬着个黑衣人,脸埋在斗笠阴影里,手里牵着根麻绳,绳尾系着件红嫁衣——正是西厢房那箱里的那件。“该谢幕了。”黑衣人开口,声音像砂纸磨过棺材板。林墨这才发现戏楼里坐满了“观众”,都是些穿民国学生装的影子,脖颈处缠着白绫。她的手不受控制地抓起台上的花枪,枪缨子扫过脸颊时,闻到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枪杆里塞着的不是木头,是节人的小腿骨。
第八章 三婶
半夜林墨被磨刀声惊醒。她摸到厨房时,看见三婶蹲在灶台前磨剪刀,刀刃映着跳动的火光,上面还沾着几缕黑头发。灶台上摆着个瓦罐,罐口飘出的血腥味里混着当归香——那是奶奶生前喝的补药味。“这把剪刀,当年剪断过七根脐带。”三婶突然转头,眼睛亮得吓人,“包括你的。”瓦罐突然“砰”地炸开,里面滚出团血肉模糊的东西,裹着块蓝布——是三婶常穿的那件斜襟褂子。林墨这才注意到三婶左手小指根本没断,缺角处是用红布缝的,针脚和嫁衣上的鸳鸯眼睛一模一样。“她答应我的,让我当接生婆,一辈子不会断子绝孙。”三婶举起剪刀刺向她,“可她骗我!我生的三个娃都死在胎里!”
第九章 玉佩
林墨攥着半块玉佩冲进雨里。雨水把石板路泡得发黏,踩上去“咕叽”响,像踩着烂肉。她要去井边找娃娃的另一半玉佩——三婶说过,两块拼在一起,太奶奶的怨气就会散。井沿爬满了头发,黑色的、花白的,缠成一团团堵住井口。林墨把半块玉佩按在井壁上,突然响起婴儿啼哭,井水“哗”地漫上来,托着个莲花状的木盆,盆里躺着个死婴,脖颈上挂着另一半玉佩。两块玉佩刚碰到一起,死婴突然睁开眼,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抓向她的脸:“还我妈妈!”林墨这才看清,死婴嘴里塞着的不是舌头,是片戏服碎片,上面绣着半只鸳鸯——正是嫁衣上那对缺了只眼睛的鸳鸯。
第十章 嫁衣
林墨把两块玉佩按进嫁衣领口时,整座镇子突然安静了。雨停了,月光从云缝里漏出来,照得嫁衣上的金线鸳鸯泛着绿光。她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低头看,鸳鸯的黑纽扣眼睛掉在地上,滚出两颗血珠——是太奶奶的眼珠。“该上路了。”太奶奶的声音从嫁衣里传来。林墨感觉皮肤像被针扎,低头发现无数红线从嫁衣缝里钻出来,缠上她的手腕脚踝,往肉里钻。红线尽头连着戏楼方向,她被拽着往前走,路过三婶家时,看见门楣上挂着串婴儿头骨,每个眼眶里都插着支红烛。
第十一章 终章
戏楼中央搭着口棺材,红漆的,上面用金粉写着“林墨之柩”。太奶奶坐在棺材上梳头,镜中映着三个影子:穿嫁衣的她,红肚兜娃娃,还有个穿西装的男人——林墨在老照片上见过,是当年抛弃太奶奶的那个小生。“他来接我了。”太奶奶把红盖头蒙在林墨脸上,“你替我穿了嫁衣,就得替我躺进这棺材。”盖头下的黑暗里,林墨摸到棺材里铺着戏衣,针脚处渗出的血珠汇成小溪,漫过她的脚踝。她突然想起三婶磨剪刀时说的话:“槐镇的女人,生来就是当替身的。”远处传来鸡鸣,盖头突然被掀开——太阳出来了,戏楼、棺材、太奶奶都消失了,只有她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攥着半块玉佩,身上穿着自己的白T恤牛仔裤。尾生大火烧了整整一夜。林墨站在镇口的老槐树下,看着老宅的方向浓烟滚滚。三婶说过,槐树属阴,能镇住不干净的东西。可此刻她分明看见,槐树枝桠间挂着件红嫁衣,衣角在风里轻轻摆动,像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手机突然震动,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下一个,该你了。”林墨抬头望去,通往镇上的石板路上,不知何时站满了穿戏衣的人。他们戴着各式各样的脸谱,手里提着走马灯,灯影里映出的,都是没有眼睛的脸。
喜欢槐香巷里的孝子贤孙请大家收藏:(www.zuiaixs.net)槐香巷里的孝子贤孙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