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旧案重提
"这香囊的绣样,"凌云将半枚香囊凑近晨光,丝线在光照下泛出珍珠母贝特有的虹彩,"用的是江南独有的'劈丝绕金'技法,一根丝线劈成四十八股,每股都裹着极细的金线。这种技法在正德五年就随绣娘苏三娘一同失传了,少夫人若真是三年前才开始学绣,从何处习得?"慕容珩的折扇"啪嗒"掉在地上。紫檀木扇骨摔在青砖上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竹梢的麻雀。"先生果然好眼力。"他弯腰拾扇时,凌云瞥见他脖颈处露出的银锁片一角。那锁片的样式与少夫人墓中出土的陪葬品如出一辙,只是上面多了道新鲜的刻痕——是个极小的"云"字。"三年前少夫人下葬时,"凌云将香囊收回袖中,指尖在粗糙的布面上摩挲,"州府大人对外宣称是暴病而亡。直到半年后,才有人说看见她颈间有勒痕。那又如何?"慕容珩突然起身,宽大的袍袖带起一阵香风,"或许是盗墓贼所为。盗墓贼会只偷走半支玉簪?"凌云走到窗前,推开那扇糊着新纸的木窗。窗外竹林深处,隐约可见几个新翻的土堆,"今早我让茶寮的小伙计去了城郊乱葬岗,他说三年前负责下葬的几个仵作,都在一个月内相继暴毙。"慕容珩的脸色在晨光中渐渐变得透明。他突然从腰间解下那枚刻着"玄"字的玉带,重重摔在桌上:"你到底想知道什么?"玉带扣上的羊脂玉在碰撞中裂开细纹,露出里面暗格。凌云伸手取出暗格里的油纸包,展开后是三页泛黄的信纸,字迹娟秀却透着决绝——"夫君见字如面:前日收到父亲密信,知京中局势危急。妾已将账簿藏于水榭地砖下,望夫君速取之呈于都察院。切记,信王党羽遍布州府,万不可轻信他人......"信纸写到此处戛然而止,最后一字的墨点在宣纸上晕开,像滴凝固的血泪。"这才是少夫人的字迹。"凌云将信纸与《州府志》并排放置,"而志书上'自缢身亡'那页的墨迹,比其他页码要新至少三年。"慕容珩突然捂住胸口剧烈咳嗽,月白锦袍剧烈起伏。他从袖中掏出个小巧的银药瓶,倒出三粒猩红的药丸吞下,喉间立刻传来压抑的喘息:"父亲让我来取账簿......可地砖下什么都没有。或许早就被人取走了。"凌云望着梅树下新翻的泥土,突然想起今早路过州府库房时,看见几个小厮正往外搬运几箱新砖。
第十二章:铜镜玄机
酉时的梆子声里,凌云蹲在水榭地砖上,指尖拂过第三十六块青石板。慕容珩坐在一旁,脸色苍白如纸,银药瓶已经空了大半。"这里。"凌云突然停手。那块刻着缠枝莲纹的方砖比周围低了半分,边缘还残留着撬动的痕迹。他从腰间解下匕首,沿着砖缝轻轻一撬——石板应声而起,露出下面幽深的暗格。暗格里没有账簿,只有一面巴掌大的菱花铜镜。镜面蒙着厚厚的铜锈,背面却刻着精细的北斗七星图,勺柄处还嵌着颗鸽血红宝石。"这不是苏家的东西。"慕容珩突然开口,声音沙哑,"我母亲的嫁妆里有面一模一样的镜子,当年随着她的死一起失踪了。"凌云用匕首刮去镜面上的铜锈。模糊的镜面渐渐映出人影时,他突然僵住——镜中除了他和慕容珩,还站着个穿绯红罗裙的女子,青丝绾成的堕马髻上,插着那支断裂的羊脂玉簪。"少夫人?"慕容珩失声惊呼,猛地转头看向身后。水榭里空空荡荡,只有穿堂风卷起地上的宣纸,发出哗啦啦的声响。铜镜里的女子却笑了。她抬手轻抚鬓角,玉簪断裂处渗出的鲜血滴在红裙上,晕开朵朵红梅。凌云突然想起今早看见的血梅,花瓣边缘那诡异的露珠,分明就是镜中人滴落的血珠。"她在指引我们。"凌云握紧铜镜,镜面传来灼热的温度,"你母亲的镜子,勺柄指向哪个方向?"慕容珩颤抖着指向铜镜背面的北斗七星:"勺柄指北......等等,现在是寅时,北斗应该在西北方。那这镜子指的是......"凌云将镜面转向窗外,鸽血红宝石的光芒穿透竹林,落在库房墙角那棵老槐树上。树影婆娑中,隐约可见个被砖石堵死的洞口,形状与水榭暗格如出一辙。"三年前少夫人下葬那晚,"凌云突然想起茶寮老掌柜的话,"有人看见州府大人亲自带着四个衙役,往库房搬了整整三箱东西。"慕容珩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抓起桌上的匕首,转身就往外冲,月白锦袍在暮色中扬起雪白的弧度,像只濒死的蝶。凌云望着他消失在竹林尽头的背影,低头看向铜镜——镜中女子的红裙正在褪色,玉簪断裂处的鲜血渐渐凝成墨色,在镜面中央聚成两个字: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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