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青丘别

胡青璃终究是受了伤。老道士的桃木剑划破了她的心口，虽然避开了要害，却让她现了原形——一只雪白的狐狸，蜷缩在沈砚之怀里，奄奄一息。"对不起..."狐狸开口说话，声音细弱，"我骗了你。我不是来人间找死的，我是来逃命的。"原来她是青丘狐帝的小女儿，因不愿嫁给狼族首领，偷了狐帝的宝物"月魂珠"逃到人间。那老道士是狼族请来的帮手，追踪她已有半年。"月魂珠..."沈砚之想起她一直贴身戴着的玉佩，晶莹剔透，夜里会发光。"珠子能救我。"狐狸舔了舔他的手指，"但我不能再连累你了。"她挣扎着站起来，化作人形，心口的伤口还在流血。她从怀里掏出月魂珠，塞进沈砚之手里："这珠子能保你平安顺遂，科举高中。忘了我吧。我不..."沈砚之抓住她的手腕，却抓了个空。她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像水汽一样消散在月光里。"沈郎，"她最后看了他一眼，眼角的泪痣闪了闪，"若有来生，换我来寻你。"她彻底消失了，只留下一缕淡淡的桂花香，和沈砚之手里冰凉的月魂珠。

第五章 人间月

三年后，沈砚之高中状元，被封为翰林院修撰。他在京城买了座宅院，院子里种满了桂花树，每到秋天，香气满溢，像极了那个乌镇的夜晚。他时常坐在桂花树下，手里摩挲着那颗月魂珠。珠子依旧晶莹，却再也不会发光了。他知道，胡青璃用自己的修为，换了他的平安顺遂。又是一个满月之夜，沈砚之正在书房看书，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熟悉的铜铃声。他猛地站起来，冲到门口，看见月光下站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手里提着竹篮，篮子里盖着青布。"先生可是沈砚之？"她开口时，眼角的泪痣微微颤动，"我叫胡青璃，新搬来隔壁，特来送些自己做的桂花糕。"沈砚之看着她，忽然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他走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这一次，她的手是暖的。"娘子，"他说，"我等你很久了。"胡青璃也笑了，尾巴在身后悄悄展开，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在月光下轻轻摇摆，像盛开的雪莲。竹篮里的桂花糕热气袅袅，甜得发腻，却再也没有一丝腥气。原来，青丘的雪，终究是落在了人间的月里。

第六章 月下盟誓

沈砚之将胡青璃迎进院内，月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碎银。他注意到她身后的尾巴并未收起，九条蓬松的狐尾在夜风中轻轻拂动，扫过地面时带起细碎的桂花，香气愈发浓郁。"你的伤..."沈砚之轻抚她心口的位置，那里的衣料平整温热，已无半分伤痕。胡青璃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月魂珠已重塑仙骨。"她指尖划过他腕间的红绳——那是他用月魂珠的光晕凝结成的护身符，三年来日夜佩戴。月光下红绳泛着微光，竟与她瞳孔中的琥珀色渐渐交融。"青丘那边..."沈砚之话音未落，便被她用桂花糕堵住了嘴。甜腻的桂花香在齿间化开，混着她指尖的微凉。"爹爹派来的青鸟说，狼族首领已另娶鲛人族公主。"她歪着头笑，耳尖的绒毛在月光下泛着银白，"倒是苦了那只小狐狸，断尾之痛养了三年才敢化形来看我。"沈砚之这才发现竹篮底层卧着只巴掌大的银狐，正用粉红的鼻尖蹭他的手指。小家伙忽然张口吐出枚莹白的玉簪，簪头雕着九尾狐衔月的纹样，正是当年胡青璃遗落的那支。"它说要给你赔罪。"胡青璃将玉簪插入沈砚之发间，指尖顺着他的鬓角滑到下颌，"当年若不是它偷咬了狼族少主的耳朵，我们也不会被追得那么狼狈。"银狐突然直立起来作揖，口吐人言："沈郎君莫怪，小的这就回青丘给狐帝报喜——"话音未落便被胡青璃揪住尾巴尖，小家伙委屈地呜咽着，化作一道银光窜入院中那口古井。"让它胡闹。"胡青璃倚着桂花树轻笑，月光在她睫毛上凝成霜，"倒是你，状元郎的俸禄可够养三只狐狸？"沈砚之将她揽入怀中，鼻尖埋进她颈间的青丝："养你便够了。"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支狼毫笔，笔杆上刻着"青璃"二字，"当年抄书用的笔，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胡青璃接过笔，指尖抚过那些棱角分明的刻痕，忽然张口咬住他的耳垂："那便用我的尾毛做支新笔。"九条狐尾在月光下骤然绽放如雪，最蓬松的那条尾尖自动落下三缕银毫，飘落在宣纸上化作"相思"二字。

第七章 古井秘闻

三更梆子响过，沈砚之被院中的异响惊醒。胡青璃不在身侧，窗边的月光里浮着几缕银白狐毛。他抓起发间的玉簪追至井边，正看见胡青璃将月魂珠投入井中。井水泛起幽蓝的涟漪，井底传来龙吟般的轰鸣。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井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顺着斑驳的砖石蜿蜒而下，在地面聚成狼形的暗影。"这井..."沈砚之话音未落，胡青璃已将他拽到身后，九条狐尾在夜空中织成银白的屏障。井底缓缓升起尊青铜鼎，鼎耳盘踞着两条玄蛇，鼎中插着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正是当年老道士用的那柄桃木剑，此刻竟通体漆黑，剑穗化作条小蛇吐着信子。"狼族布的困仙阵。"胡青璃指尖凝结出冰蓝色的符咒，"他们算准我会带月魂珠回古井激活青丘传送阵。"铁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像无数血蚁在爬行。沈砚之认出那是《周易参同契》中的镇邪咒，只是每个字都被倒写，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他们想毁掉月魂珠，让你永世困在人间。"胡青璃的狐尾泛起冰霜，"这剑吸收了百年怨魂，已成魔器。"沈砚之突然想起三年前那间荒宅的传闻，转身从书房取来那盏熄灭的旧灯笼。灯笼骨架上残留着焦黑的指痕，正是当年灯芯被掐灭的地方。他将灯笼掷向青铜鼎，火光骤然腾起，竟在半空化作当年那个民国花旦的虚影。"姑娘救我！"花旦的戏服被血色浸透，水袖指向井底，"那道士把我魂魄封在剑里炼邪术！"胡青璃眼中闪过厉色，狐尾卷着月光凝成冰箭："沈郎，借你的状元笔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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