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鸦语者

青石镇外的官道上，林野正低头躲避着行人的侧目。他用粗布裹住后背，却依然掩盖不住那些盘根错节的纹路。肩头的乌鸦已经成为他形影不离的伙伴，村民们都叫它"玄甲"，因为那片骨甲在阳光下会泛出金属般的光泽。"前面就是青羊观了。"玄甲突然开口说道。林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你...你会说话？"这已经是他们同行的第三天，玄甲除了偶尔发出鸣叫，从未显露过口吐人言的能力。"只有与鸦骨契约者才能听懂我们的语言。"玄甲偏过头，骨甲在阳光下闪烁，"或者说，不是我在说话，是你终于能理解我们的意念了。"林野抚摸着玄甲颈间顺滑的羽毛，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微弱震颤。这几天来，他发现自己的感官变得异常敏锐——能在百米外听见野兔的心跳，能在漆黑的夜晚看清蚊虫的振翅，甚至能通过地面的震动感知附近生物的数量和方位。青羊观坐落在镇子东头的半山腰，朱红色的山门斑驳脱落，门前的石狮子缺了一只耳朵。林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院内传来争执声。"师父！那妖女分明是被鸦灵附身，为何不将其斩杀？"年轻道士的声音带着愤怒。"痴儿，"苍老的声音叹息道，"你只看到鸦灵的邪异，却不知这是千年难遇的'鸦骨玄途'。此女若能善用这份力量，未必不能修成正果。"林野推门而入，看见庭院中站着一老一少两个道士。老道鹤发童颜，手中拂尘雪白；年轻道士则满脸怒容，手中桃木剑直指廊下的少女。那少女身着素白长裙，乌黑的长发随意披散，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心一点朱砂痣，形状宛如展翅的乌鸦。她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正用清冷的目光看着争吵的两人。当少女的目光落在林野身上时，她突然浑身一震，怀中的白鸦也发出一声尖锐的啼鸣。林野同样感到后背的鸦纹剧烈发烫，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你也是鸦骨契约者？"少女失声问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老道捋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有趣，竟在一日之内遇到两位鸦途传人。看来这乱世，当真要变天了。"他转向林野，"少年人，你背上可是'幽冥鸦纹'？"林野点头，解开粗布露出鸦纹。老道倒吸一口凉气，后退半步："竟是完整的幽冥传承！老朽以为这早已失传..."他突然脸色一变，"不好！你们的气息引来了'猎鸦人'！"话音未落，道观外传来数声破空之响。林野抬头，看见三道黑影正从屋顶飞速接近，手中都握着闪烁着银光的十字弩，弩箭尖端涂抹着暗绿色的液体。"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白衣少女将白鸦塞进袖中，手中凭空出现一把短匕，匕刃呈现出诡异的黑色，"我叫墨璃，接下来，活下去。"

第四章 骨玉共鸣

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射向庭院中央。林野下意识地侧身躲避，感到劲风擦着脸颊飞过，钉在身后的廊柱上，爆出一团墨绿色的烟雾。玄甲尖叫着冲天而起，左翼骨甲暴涨数倍，如同一面盾牌挡在林野头顶。"结阵！"领头的猎鸦人低喝一声。三人呈三角阵型散开，手中十字弩不断喷射弩箭，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墨璃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庭院中穿梭，白色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她手中的黑匕每一次挥动，都能带起一道黑色流光，将射向她的弩箭尽数斩断。林野注意到，她的脚下也浮现出淡青色的纹路，形状与自己背上的鸦纹有七分相似，却更加纤细灵动。"用鸦语！"玄甲的声音在林野脑中响起，"集中精神，想象你要说的话！"林野依言闭上眼睛，将意识沉入后背的鸦纹。灼热的暖流顺着脊椎蔓延至全身，他仿佛能感受到玄甲的视野，能听见盘旋在道观上空的数十只乌鸦的鸣叫。无数信息碎片涌入脑海，最终汇聚成一道清晰的意念。"左边！"随着林野的意念发出，盘旋的乌鸦群突然如黑云般俯冲而下，撞向左侧猎鸦人的弩箭轨迹。那人猝不及防，被乌鸦撞得一个趔趄。墨璃抓住这个破绽，黑匕带起一道残影，精准地刺穿了他的咽喉。"找死！"剩余两人同时弃弩拔刀，刀身泛着暗银色的光泽，刻满了细密的符文。他们的步法诡异无比，每一步踏出，地面都会浮现出一个小小的乌鸦骸骨图案。"是镇魂步！"老道的声音带着惊怒，"他们是'鸦冢'的人！"林野感到自己的行动开始变得迟滞，仿佛陷入泥沼。脚下的鸦纹传来阵阵刺痛，那些骸骨图案正不断侵蚀着他与乌鸦群的联系。玄甲焦躁地在他头顶盘旋，左翼骨甲上出现数道细密的裂痕。"把骨玉拿出来！"墨璃突然喊道，同时甩出三枚黑色羽毛状的暗器，逼退右侧的猎鸦人。"在你胸口！用体温蕴养的那块！"林野这才想起，自从腐骨沼回来后，那块吸附他血液的骨玉就一直在他胸口发热，如今已融入皮肤之下，形成一个龙眼大小的凸起。他依言用指尖按住那个位置，注入刚刚觉醒的暖流。骨玉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一道黑色光柱冲天而起。盘旋的乌鸦群被光柱触及，纷纷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它们的体型在瞬间膨胀数倍，羽翼上浮现出与林野相同的鸦纹。玄甲的左翼骨甲彻底展开，化作一对狰狞的骨翼，上面布满了暗金色的纹路。"共鸣了..."墨璃喃喃道，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袖中的白鸦也飞了出来，体型同样暴涨，纯白的羽翼上浮现出银色的鸦纹。两只变异乌鸦一黑一白，在庭院上空盘旋交鸣，形成一个巨大的太极图案。剩余的两名猎鸦人脸色剧变，同时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他们手中的短刀突然融合在一起，化作一把两米长的骨刃，刀柄处镶嵌着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鸦冢秘法·万骨噬心！"两人同声嘶吼，骨刃带着凄厉的尖啸劈向林野和墨璃之间的空隙。老道眼中闪过决绝之色，突然脱下道袍，露出布满伤痕的上身。他的胸口同样有一块骨玉，却呈现出暗淡的灰色。"老骨头，也该活动活动了。"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以我残躯，奉为祭品，幽冥鸦途，开！"黑色光柱突然分裂，一半注入林野体内，一半涌入墨璃掌心。林野感到前所未有的力量在经脉中奔腾，后背的鸦纹彻底活化，化作一只巨大的乌鸦虚影笼罩全身。当骨刃劈至面前时，他下意识地伸出右手，玄甲的骨翼与他的手臂融合，化作一柄暗金色的骨刃，稳稳接住了对方的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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