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往生钟芯
锁妖塔顶楼没有门,只有一道被符咒封住的石壁。玄清将青铜钥匙插入石壁上的凹槽,随着"咔嚓"一声轻响,符咒化作金色光点消散,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慧能举着火把钻进洞口,看见了尘大师倒在石台上,面色蜡黄,嘴唇干裂,原本乌黑的头发竟变得雪白。他身边躺着个穿水红襦裙的女子,正是昨夜那女鬼,此刻却双目紧闭,脸色比纸还白。"师父!"慧能扑过去扶起了尘,触手处一片冰凉。"别动他。"玄清随后走进来,从袖中掏出个瓷瓶,倒出两粒漆黑的药丸,"给他们各服一粒。"他指着石台上的凹槽,"把钟芯放进去。"凹槽里刻着八卦图案,慧能将紫檀木盒放在中央,盒盖自动弹开,露出里面拳头大小的钟芯。那是块通体莹白的玉石,上面布满细密的纹路,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这是昆仑山上的暖玉,能镇住沈清婉的怨气。"玄清解释道,"五十年前她本是山下戏班的花旦,与寺中一个年轻僧人私定终身。可惜啊,那僧人考取功名后便另娶他人,沈清婉找上门来,却被当时的住持诬陷为妖邪,活活钉死在往生钟下。"慧能听得目瞪口呆:"可寺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玄清冷笑,"那僧人正是你师父的师兄,后来官至极品,为南山寺捐了无数香火钱。住持为了攀附权贵,便编了这套鬼话。"他忽然话锋一转,"不过沈清婉的怨气确实非同小可,她死后魂魄附在红绸帕上,每年中秋都要出来找替身。"钟芯放入凹槽的瞬间,整个锁妖塔剧烈摇晃起来。石台上的沈清婉突然睁开眼睛,凄厉地尖叫:"我好恨!"怨气化作黑雾冲天而起,塔外传来阵阵惊雷。"快念清心咒!"玄清脸色大变,掏出桃木剑刺向黑雾,"她要破塔而出了!"慧能立刻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念珠在指间飞速转动。清心咒是他每日必诵的经文,此刻念来却格外艰难,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有刀子在割他的喉咙。黑雾中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抓挠着他的脸,拉扯他的僧袍。"慧能!"了尘大师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挣扎着爬向石台,将鲜血淋漓的手掌按在钟芯上,"五十年的罪孽,该了结了!"暖玉钟芯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塔顶照得如同白昼。沈清婉的惨叫声撕心裂肺,黑雾渐渐消散,露出她原本的模样——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女,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梳着两条麻花辫,眼中满是绝望和不甘。"了尘......"她轻声唤道,声音不再阴冷,而是带着无尽的悲伤,"若有来生......"话语未落,她的身影便化作点点荧光,被钟芯吸了进去。暖玉上的纹路变得更加清晰,隐隐组成一张少女的脸。锁妖塔剧烈震动起来,石块纷纷落下。玄清一把拉起慧能:"快走!塔要塌了!"他又看了眼仍在发呆的了尘,"老和尚,你欠她的,这辈子怕是还不清了。"三人跌跌撞撞地冲出锁妖塔,身后传来轰然巨响。整座塔在烟尘中坍塌,碎石滚落山谷,激起漫天尘埃。了尘大师望着废墟,老泪纵横:"清婉,我对不住你......"慧能忽然想起什么,摸向怀中的油纸包,里面的桂花糕还在。他望着掌心温热的糕点,又看了看坍塌的锁妖塔,忽然明白玄清那句话的意思——有些债,要用一辈子来还。
第四章 古镜玄机
南山寺的早课钟声照常响起,仿佛昨夜的惊魂一夜从未发生。了尘大师闭关谢客,将自己关在禅房里抄写《金刚经》,字迹却比往日颤抖许多。慧能站在禅房门外,听着里面断断续续的咳嗽声,终究还是转身离开。玄清住在寺外的山神庙里。那庙破旧不堪,神像的半边脸都塌了,却被他收拾得干净整洁。慧能找到他时,他正对着一面铜镜发呆,镜面蒙着层灰,照不出人影。"这是从锁妖塔废墟里找到的。"玄清见慧能进来,指了指铜镜,"沈清婉的嫁妆。"他用袖子擦去镜上的灰尘,镜面渐渐清晰起来,映出慧能的脸——却又不完全是他的脸,镜中人眉眼间多了几分阴柔,嘴角还带着颗美人痣。"这是......"慧能大惊失色,伸手摸向自己的脸。"这是阴阳镜,能照出人心底的执念。"玄清指着镜中的人影,"这是沈清婉记忆中的你师父年轻时的模样。五十年前,了尘还是个叫'了缘'的小和尚,与沈清婉两情相悦。"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可惜啊,那时候他太年轻,既想要佛,又想要她。"镜面水波荡漾,浮现出模糊的画面:月光下的古松旁,穿粗布僧袍的少年和梳着麻花辫的少女依偎在一起,少年手中拿着支红梅,小心翼翼地插在少女发间。"等我考取功名,就回来娶你。"少年的声音犹在耳畔,少女却早已泪流满面。慧能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他想起师父房里那幅从未示人的画卷,画中女子的背影,竟与镜中沈清婉如此相似。"后来呢?"他颤声问道。"后来他中了状元,却被丞相看中,招为女婿。"玄清叹了口气,"沈清婉找到京城时,他正在大婚。她在相府门前跪了三天三夜,等来的却是他早已削发为僧的消息。"镜面画面一转,是锁妖塔下的场景,沈清婉被钉在青铜钟下,鲜血染红了水红襦裙,"她到死都不知道,了缘是为了保护她才假意出家。丞相早就发现了他们的私情,若他不从,沈家满门都要遭殃。"慧能只觉一阵天旋地转。他想起沈清婉鬓边的红梅,想起了尘大师房里的画卷,想起那口自行鸣响的青铜钟——原来五十年的等待,五十年的怨恨,都源于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那你为什么要帮我们?"慧能忽然看向玄清,"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事。"玄清微微一笑,指着铜镜:"因为我也在找人。"镜面中浮现出一张男子的脸,眉眼间竟与玄清有几分相似,"我弟弟,五十年前在南山寺失踪,只留下这面铜镜。"他抚摸着镜面,眼神复杂,"我怀疑,他的失踪和沈清婉的死,还有关。"铜镜突然发出刺目的光芒,画面定格在一个场景:锁妖塔下的密道里,一个穿黑衣的男子正将什么东西塞进墙缝,他身边站着个小和尚,眉眼间依稀是年轻时的了尘大师。慧能的心猛地一沉——原来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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