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狐面藏枯骨
"阿墨,我好冷。"白衣女子站在殿门口,雨水顺着油纸伞边缘滴落,在她脚边积成小小的水洼。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掐出水来,正是三年前婉娘常对我撒娇时的语调。那双杏眼里含着泪光,湿漉漉地望着我,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握紧了手中的戒刀,指节泛白。眉心的血莲印记发烫,提醒我眼前的是幻象。可婉娘的模样太过真实——她左眉角那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时会微微颤动的嘴角,甚至连说话时习惯性轻咬下唇的动作,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你不是她。"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那该死的思念。三年来午夜梦回,我无数次看见她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听见她最后的呼救。此刻这张脸近在咫尺,我几乎要控制不住上前拥抱她的冲动。"阿墨,你怎么不认我了?"她收起油纸伞,露出纤细的脖颈,那里有一道清晰的红痕——正是当年她被剥皮时留下的伤口。"你看,我回来了。我知道你想我,所以我特地来接你回家。"她缓缓伸出手,苍白的手指上戴着我送她的银戒指,戒指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戒刀突然发出嗡鸣,刀身上的梵文亮起红光。疯和尚不知何时退到了佛像后面,只露出半张金色的脸,左眼的慈悲望着我,右眼的疯狂却盯着白衣女子。"杀了她!"疯和尚的声音像重锤敲在我心上,"她在吸食你的阳气!你的魂魄正在被她剥离!"我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白衣女子面前,她的手正按在我的胸口。一股冰冷的触感透过衣襟传来,我看见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乌黑尖锐,正缓缓刺入我的皮肉。而她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滑落,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嘻嘻......"她突然发出一阵娇媚的笑声,声音却变成了无数男女老少的混合音。"小郎君真是痴情,可惜这张脸马上就要变成我的新皮囊了。"她的头颅突然从脖子上脱落,飞向空中,脖颈处伸出无数根触须,每根触须上都长着一张人脸——有老人,有孩童,有男人,有女人,都是被她害死的冤魂。"千面妖狐!"我怒吼一声,举起戒刀劈了过去。刀锋划过她的触须,发出切割皮革的声音,腥臭的黑血喷了我一脸。那些被斩断的触须落在地上,竟化作一张张完整的人皮,在地上蠕动着想要爬走。"找死!"空中的狐头发出一声尖啸,无数人脸同时睁开眼睛,射出绿色的光芒。我感觉大脑一阵剧痛,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有婉娘临死前的惨叫,有父母被剥皮时的哀嚎,还有无数陌生人的记忆:一个书生在灯下苦读,一个农妇在河边洗衣,一个孩童追逐着飞舞的蝴蝶......这些都是被妖狐害死的人残留的记忆。"受死吧!"妖狐的触须如毒蛇般缠来,我被绊倒在地,戒刀脱手飞出。眼看一根触须就要刺进我的左眼,眉心的血莲印记突然爆发出红光。一股狂暴的力量从我体内涌出,眼前的世界再次变色——我看见妖狐的真身:一团由无数人皮包裹的巨大肉球,肉球中心是颗跳动的黑色心脏,上面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戒刀。"那是老东西的降魔刀!"疯和尚的声音传来,"刺中它!快刺中它!"我扑向妖狐的真身,任凭触须刺穿我的手臂和胸膛。黑血顺着伤口涌出,却在接触到血莲印记散发的红光时化作白烟。我抓住那把锈迹斑斑的戒刀,用尽全身力气拔了出来。妖狐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叫,肉球剧烈颤抖起来,无数人皮从上面脱落,露出里面蠕动的内脏。"不——我的万魂丹!"妖狐的惨叫声里充满了不甘。我举起降魔刀,在血莲印记的指引下,狠狠刺进那颗黑色的心脏。"噗嗤"一声,黑血如喷泉般涌出。妖狐的真身开始崩溃,无数魂魄从肉球里飞出来,在空中盘旋片刻,化作点点金光消散。我看着婉娘的魂魄最后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解脱的微笑,然后化作金光消失在雨幕中。"结束了......"我瘫坐在地,浑身伤口传来剧痛。降魔刀掉落在地,刀身上的锈迹褪去,露出圣洁的银光。疯和尚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个瓷瓶:"喝了它。"我接过瓷瓶,里面是暗红色的液体,散发着草药的清香。喝下后,伤口处传来清凉的感觉,疼痛渐渐缓解。我看见自己的伤口在快速愈合,连疤痕都没有留下。"这是......用那三十六颗头颅炼的疗伤药。"他收起降魔刀,脸上的金色渐渐褪去,又变回那个疯疯癫癫的乞丐模样,"老东西说过,万物皆可入药,哪怕是死人头。"我看着满地狼藉的人皮和血肉,胃里一阵翻涌。血莲印记的红光渐渐暗淡,眉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妖狐已除,但害死我家人的幕后黑手还在暗处,而我,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接下来去哪?"我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戒刀。刀身上的梵文闪烁着微光,仿佛有了生命。疯和尚抬头望向殿外的雨幕,嘴角勾起一抹疯狂的笑容:"去长安。那里有更多的妖魔鬼怪,更多的冤魂,还有......更多能让你变强的'食物'。"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枯瘦的手指上戴着一枚铜戒,戒面上刻着个"佛"字,只是那个"佛"字的右边,多了一点血迹般的红点。雨不知何时停了。东方泛起鱼肚白,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破败的大雄宝殿里。我看见供桌上,那尊被劈成两半的佛像,剩下的半边脸上,嘴角似乎也勾起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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