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主

第一章 残剑鸣

残阳如血，将西陲的断云峰染上一层不祥的殷红。叶尘拄着半截锈剑，踉跄着登上最后一道石阶。碎石在他脚下簌簌滚落，惊起几只灰羽鸦雀，扑棱棱掠过嶙峋的崖壁。他抬手抹去唇边溢出的血迹，指缝间漏下的血珠滴在剑脊上，竟顺着斑驳的锈迹晕开一道极淡的青芒，旋即隐没。"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他弓下身子，胸口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又裂开了些，血浸透粗布衣衫，黏腻地贴在肌肤上。三天前那伙黑衣人追杀的场景再次浮现——为首者猩红面巾下的阴鸷眼神，淬毒的弯刀划破空气时诡异的嘶鸣，还有师父为护他周全，燃尽毕生修为炸开的血色屏障。"师父......"叶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从怀中取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物事，颤抖着揭开三层布帛，露出半块残缺的黑色玉简。玉简边缘还残留着焦痕，正是师父在最后关头塞给他的东西。这三天来，无论他如何以神识探查，玉简始终沉寂如死物，唯有在接触到他鲜血时，才会泛起微不可察的暖意。山风突然变得凛冽，卷起漫天尘土。叶尘警觉地抬头，只见山道尽头的乱石堆后，缓缓转出三个身影。为首者身材高瘦，玄色夜行衣上绣着银线勾勒的蝙蝠纹样，脸上同样蒙着猩红面巾——正是追杀他的黑蝠卫！"总算找到你了，小杂种。"中间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枯木，"把东西交出来，给你个痛快。"叶尘将玉简紧紧按在胸口，缓缓站直身体。虽然他现在灵力耗竭，连握剑都在发抖，但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却燃起了倔强的火焰："我师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这群藏头露尾的鼠辈？找死！"左侧的黑蝠卫怒骂一声，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扑来。他手中短匕闪烁着幽蓝光芒，显然淬了剧毒。叶尘瞳孔骤缩，下意识将半截锈剑横在身前。就在短匕即将刺中他咽喉的刹那，胸口的玉简突然灼热起来，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猛然爆发！他怀中那柄跟随师父多年的残剑竟挣脱掌握，悬浮在半空剧烈震颤，剑身上的锈迹如潮水般褪去，露出底下寒芒四射的剑身！"嗡——"清越的剑鸣响彻山谷，震得三名黑蝠卫动作一滞。叶尘只觉脑海中轰然一声，无数玄奥的金色符文如决堤洪水般涌入识海，耳边似乎响起了远古先民的吟诵。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伸出右手，握住了那柄悬浮的长剑。刹那间，风起云涌！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紫电如龙般在云层中穿梭。叶尘周身卷起肉眼可见的灵气旋涡，断云峰上的碎石竟纷纷离地而起，绕着他飞速旋转。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从未体验过的力量正在四肢百骸中奔腾，仿佛沉睡了千年的猛兽终于苏醒。"这...这是..."高瘦的黑蝠卫失声惊呼，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青冥剑意！他怎么会..."话音未落，叶尘已化作一道青色流光冲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挥出的剑，只看到一道横贯天地的青芒闪过，随后便是漫天血雨。当山风再次平息时，三名黑蝠卫已化作六段残躯散落在石阶上。叶尘拄着剑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浑身肌肉都在抽搐。识海中的金色符文渐渐沉寂，只留下一段古朴的文字在缓缓流转——《青冥剑经》。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长剑，剑身如秋水般澄澈，隐约可见繁复的云纹在其中游动。剑柄末端镶嵌着一块青色宝石，正散发着柔和的光晕。最奇特的是，剑刃确实只有半截，断面处却光滑如镜，仿佛天生如此。"原来...师父留给我的不是玉简，是这柄剑..."叶尘轻抚剑身，眼眶微微发热。他将残剑归鞘，重新用油布裹好玉简，转身望向云雾缭绕的远方。那里，是中原大地的方向。师父临终前说，黑蝠卫来自一个名为"幽冥阁"的神秘组织，而这半块玉简，关系到一个足以颠覆天下的秘密。他必须活下去，不仅为了给师父报仇，更为了揭开这个秘密。叶尘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悲伤与迷茫压在心底。他最后看了一眼断云峰，毅然转身，朝着下山的路走去。残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手中那柄残剑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晃，仿佛在低声吟唱着古老的歌谣。属于叶尘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第二章 古城镇魂

暮色四合时，叶尘终于看到了人烟。青石镇坐落在断云峰下三十里外的官道旁，规模不大，却因地处边陲要道而颇为繁华。此刻正是饭点，镇子入口的几家酒楼飘出阵阵饭菜香气，混合着马粪与尘土的味道，构成一种独特的烟火气。叶尘找了家看起来最简陋的客栈，要了个二楼的单间。他现在身无分文，只能将腰间最后一块玉佩解下抵押。那玉佩是母亲遗物，温润的和田玉上雕着展翅欲飞的凤凰，此刻却要用来换一顿饱饭和一夜安身之所。"客官慢用。"店小二将三碟一汤端上桌，态度算不上恭敬，却也没过多盘问。边陲小镇龙蛇混杂，像叶尘这样带伤赶路的江湖人并不少见。叶尘确实饿坏了，顾不得烫，狼吞虎咽地扒拉着米饭。就在他快要吃完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喧哗。"都给我滚开！耽误了爷的事，把你们这破店拆了！"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桌椅翻倒的脆响。叶尘皱了皱眉，走到窗边向下望去。只见客栈大堂中央，七八个穿着黑色劲装的汉子正围着一个瘦小的老者拳打脚踢。老者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竹编货郎担，任凭拳脚落在身上，就是不肯松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我王老虎的地盘闹事？"一个身材魁梧的光头大汉从后堂走出，袒露的胸膛上纹着下山猛虎，正是这家"迎客楼"的老板。打人的为首者转过身，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王老虎？这事跟你没关系，识相的就滚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上面刻着狰狞的鬼面图案。王老虎脸色骤变，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鬼面宗的人？"他低声咒骂一句，挥手让伙计们退下，"算我多管闲事。"叶尘眼神一凝。鬼面宗？师父曾经提过这个宗门，据说行事诡秘狠辣，经常做些掳掠人口的勾当。看那老者的打扮，似乎只是个普通货郎，为何会惹上鬼面宗的人？就在这时，那个刀疤脸似乎失去了耐心，一脚踹在老者胸口。老者闷哼一声倒飞出去，怀里的货郎担摔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大多是些针头线脑、胭脂水粉之类的小商品，还有几个用红布包裹的小木盒。"搜！"刀疤脸厉声喝道。两名手下立刻上前，粗暴地将老者翻过身，开始解他腰间的布袋。"住手！"叶尘再也忍不住，推开窗户跃了下去。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低调，但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师父教导的"侠义"二字，让他无法袖手旁观。"哪来的臭小子，敢管你家爷爷的事？"刀疤脸转过身，阴狠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叶尘，"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叶尘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抽出了背后的残剑。青冥剑一出鞘，整个大堂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原本喧闹的客栈瞬间鸦雀无声。刀疤脸瞳孔骤缩，死死盯着叶尘手中的残剑："青...青冥剑？你是青冥剑派的人？"叶尘心中一动。看来这柄剑的来历不小，连鬼面宗的人都认得。他不动声色地说道："交出那位老伯，滚。哈哈哈！"刀疤脸突然狂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青冥剑派早就覆灭百年了，你以为拿着半柄破剑就能唬住我？"他眼中凶光一闪，"兄弟们，给我废了他！记住，留活口！"四名鬼面宗弟子立刻抽出腰间长刀，呈扇形围了上来。他们显然经常配合，阵型丝毫不乱。叶尘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青冥剑经》的文字再次浮现。他能感觉到，周围的天地灵气正在向他汇聚，通过手中的残剑，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内。虽然他现在还无法完全掌控这股力量，但仅仅是皮毛，或许就足以对付眼前这些人。"杀！"刀疤脸一声令下，四名弟子同时发动攻击。刀光如雪，寒气逼人。客栈内的其他客人早已吓得躲到了桌子底下，王老虎则悄悄后退到柜台后，握紧了藏在柜台下的铁棍。叶尘脚步轻移，身形如风中柳絮般飘忽不定。他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不断闪避着四人的刀光，同时默默感悟着体内流淌的力量。他发现，当他握住青冥剑时，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慢了，敌人的动作在他眼中变得破绽百出。"就是现在！"叶尘眼中精光一闪，终于动了。他手腕轻抖，青冥剑化作一道青色闪电，精准地刺向左侧那名弟子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长刀脱手飞出。叶尘得势不饶人，剑柄顺势向后一撞，正中另一名弟子的胸口。"砰！"那弟子如遭重锤，口喷鲜血倒飞出去，撞在墙上滑落在地，眼看是活不成了。电光火火之间，两名敌人一伤一死！剩下的两人吓了一跳，攻势顿时一滞。刀疤脸脸色铁青："废物！结鬼煞阵！"剩下的两名弟子对视一眼，迅速变换阵型，口中念念有词。他们周身渐渐浮现出黑色雾气，雾气中隐约有无数鬼影在嘶吼。叶尘眉头微皱。这鬼煞阵似乎能影响人的心神，他识海中的金色符文开始微微震动。"小子，尝尝我鬼面宗的厉害！"刀疤脸狞笑着，亲自拔出长刀加入战团。他的刀法狠辣刁钻，招招攻向叶尘要害，配合着两名弟子的鬼煞阵，竟让叶尘一时之间落入了下风。"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叶尘心念急转，突然想起《青冥剑经》开篇的一句话："剑者，心之刃也。以心御剑，其利断金；以气御剑，其锋裂石；以神御剑，可斩星辰。以气御剑..."叶尘眼神一亮，尝试着将体内的灵力注入青冥剑中。嗡——残剑再次发出清越的鸣响，剑身散发出莹莹青光。叶尘感觉手中的剑仿佛活了过来，变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他不再刻意控制剑尖的方向，而是任由灵力引导着剑势。"破！"叶尘一声清喝，青冥剑突然化作一道青色长虹，无视两名弟子布下的黑雾，直刺刀疤脸胸口！刀疤脸脸色大变，他能感觉到这一剑中蕴含的恐怖力量，想要闪避却发现身体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动弹不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青芒越来越近，最后没入自己的胸膛。"呃..."刀疤脸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血洞，鲜血正汩汩涌出。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随着刀疤脸的死亡，那两名弟子布下的鬼煞阵顿时溃散。两人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恋战，转身就想逃跑。叶尘眼神冰冷，手腕一震，青冥剑化作两道流光飞出，精准地贯穿了两人的后心。整个客栈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叶尘略显急促的喘息声。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的四具尸体，心中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虽然是为了自保，但那种剥夺他人生命的感觉，还是让他有些不适。"多...多谢少侠救命之恩！"那个被打的老者挣扎着爬起来，对着叶尘连连作揖。他看起来已有六旬年纪，脸上布满皱纹，此刻却眼神清明，不像普通的乡下货郎。叶尘收起青冥剑，摇了摇头："举手之劳。"他走到老者身边，帮他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老伯，他们为什么要抓你？"老者动作一顿，深深看了叶尘一眼，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少侠若不嫌弃，可否随老朽到后院一叙？"叶尘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直觉告诉他，这个老者身上，或许藏着什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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