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海峡,持续数日的紧张对峙,被一场不期而至的猛烈风暴彻底打破。
铅灰色的乌云如同厚重的幕布,从海平线尽头急速推进,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狂风开始呼啸,卷起数米高的巨浪,狠狠地拍击着舰船。原本井然有序的双方舰队,在这天地之威面前,都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
“降帆!固定火炮!全员抗浪!”李尤站在剧烈摇晃的“定远号”指挥台上,声嘶力竭地下达命令,声音被风浪撕扯得断断续续。即便是“定远号”这般庞大的舰身,也在波涛中剧烈起伏,甲板上浪花飞溅,一片狼藉。
他透过弥漫的水汽,极力望向佛郎机舰队的方向。只见那支庞大的舰队在风浪中阵型已乱,尤其是那几艘体型相对较小的快舰,在如山浪涛中颠簸挣扎,显得尤为吃力。
“将军!看!佛郎机人的补给船!有一艘好像失控了!”观测手指着远处惊呼。
李尤凝目望去,只见一艘满载货物的佛郎机补给船,似乎船舵受损,在风浪中失去了控制,正歪歪斜斜地朝着远离舰队的方向漂去。
“天助我也!”李尤眼中精光一闪,但随即压下趁火打劫的念头。此时出击,固然可能有所斩获,但己方舰队同样风险巨大,绝非智者所为。他果断下令:“各舰保持距离,优先自保!注意规避失控船只!”
风暴肆虐了整整一夜。当黎明来临,风浪渐息,海面上已是另一番景象。佛郎机舰队虽然主力尚存,但队形散乱,那艘失控的补给船已不见踪影,显然凶多吉少,各舰也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损伤。反观福建舰队,凭借对本地海况的熟悉和扎实的操船技术,损失要小得多,阵型也保持得相对完整。
“圣若热号”上,费尔南多船长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舰队,脸色铁青。补给损失,舰船受损,士气受挫,更重要的是,这场风暴彻底打乱了他抢占先机、强行登陆台湾的计划。
“船长阁下,我们……是否暂时撤退,前往澎湖或吕宋休整?”一名军官建议道,声音带着疲惫。
费尔南多望着远处那如同海上磐石般的“定远号”和严阵以待的福建舰队,深知己方已失锐气,再僵持下去,占不到任何便宜。他深吸一口气,极其不甘地从牙缝里挤出命令:“传令……舰队转向,南下……前往吕宋基地维修补给。”
望着缓缓转向、最终消失在海平面下的佛郎机舰队,李尤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他并未下令追击,穷寇莫追,且保住台湾航线、逼退强敌,已是最好的结果。
“传讯泉州,”李尤对书记官道,“佛郎机舰队受风暴所阻,补给受损,已暂时退往吕宋。海峡危机暂解,但我舰队将继续巡弋,以防其去而复返。”
几乎在海峡风暴平息的同时,北线建州,林谦布下的网,也到了收拢的时刻。
根据严密监控,退役队正郑三在接到上线指令后,于一个深夜,悄悄潜入建州豪强郑宝的一处偏僻庄园。林谦亲自带队,早已将庄园围得水泄不通。
庄园密室内,烛光摇曳。
郑宝,这个身材肥胖、眼带狡黠的地方豪强,正拿着那半边铜牌,与郑三低声交谈。
“北边的大人物……终于要动手了?”郑宝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与忐忑。
郑三低声道:“朱公已掌控大局,急需南方呼应。王审知倚重格物,打压我等旧族,正是我等起事良机!只要拿到那能净化水土的‘仙草’培育之法,献给朱公,便是大功一件!届时,这福建……”
他话音未落,密室的门被轰然撞开!林谦带着精锐护卫如神兵天降,刀剑出鞘的寒光瞬间照亮了室内两人惊恐万状的脸。
“郑宝!郑三!尔等勾结北地逆臣,图谋不轨,证据确凿!还不束手就擒!”林谦厉声喝道。
郑宝吓得瘫软在地,面如死灰。郑三则反应极快,猛地拔出腰间短刀欲做困兽之斗,却被林谦身旁护卫迅捷地打落兵器,死死按在地上。
“搜!”林谦下令。
很快,护卫从密室暗格中搜出了与汴梁往来的密信、以及郑宝私自铸造的兵甲账册。铁证如山!
“押回泉州,听候王爷发落!”林谦冷眼看着面如死灰的两人,心中并无太多喜悦,反而更加沉重。朱温的渗透,地方豪强的离心,这仅仅是冰山一角吗?
消息传回泉州,王审知看着林谦送来的证物,面色平静,唯有眼中闪过一丝凌厉。
“郑宝……果然是他。传令,郑宝、郑三及其核心党羽,以谋逆罪论处,明正典刑,家产抄没!将其罪状昭告福建各州县,以儆效尤!”他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些江浙商人……查明背景,若与北边无关,驱逐出境;若有关联,一并拿下!”
一场内部潜在的叛乱被扼杀在摇篮之中,福建的统治根基经过这番涤荡,似乎更加稳固。但王审知知道,只要外部强敌环伺,内部就永远会有滋生不满与野心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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