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山的北方区域,与东方烈焰平原的狂暴、西方炎浆沼泽的诡异截然不同,呈现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到极致的景象。这里并非熔岩横流、热浪滔天,而是一座仿佛在远古时代被无法想象的天火彻底焚毁的巨大山谷。目光所及,尽是焦黑一片,无数早已碳化的枯木如同被折断的巨兽骸骨,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态,倔强地指向那片被山火映照成不祥猩红色的天穹。山谷的地面并非岩石,而是覆盖着一层厚厚、松软、踩上去几乎悄无声息的苍白灰烬,仿佛是大火燃尽后留下的、属于无数生命的骨灰,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虚无感。
然而,在这片象征着彻底毁灭与死亡的景象核心,却存在着一处极其不合时宜、甚至可以说是诡异的区域——山谷的最中央,竟顽强地生长着一片约莫方圆十丈的、散发着微弱但纯净五色霞光的奇异草坪。草坪中央,依稀可见一个干涸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泉眼轮廓,泉底泥土早已龟裂成无数块状,如同老人濒死时干枯的皮肤。这里,便是藏宝图所标示的、第三关守护者——仙女座五色鹿的栖息地。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硫磺恶臭,而是一种奇异的、带着几分虚幻感的焦香,仿佛某种珍贵香料在闷燃。更令人不适的是,这片山谷中的时间流逝似乎也变得粘稠而缓慢,如同陷入了半凝固的琥珀之中。
李飞的身影,悄然踏入了这片弥漫着死亡与异样生机的山谷。他近乎赤裸的古铜色身躯上,布满了之前与金狮、九头蛇激战后留下的各种痕迹——拳峰处依旧血肉模糊的伤口、被毒瘴轻微腐蚀的暗红斑块、以及肌肉过度发力后残留的细微颤抖。但更深层次的疲惫,则源自他的精神层面,尤其是强行凝聚、驾驭那柄“心刀”后所带来的、如同灵魂被抽空般的巨大损耗。此刻,他腰间围着那条由不破金狮子鬃毛鞣制成的、散发着淡淡金辉的短裤,手中紧握的,则不再是空拳,而是那枚“绝命毒牙”经过他简单炼化后、化作的一柄通体幽紫、不断散发出阴寒毒气的匕首。匕首的尖端,不时凝聚出一滴虚幻的、仿佛不存于现世的毒液,滴落在地面的苍白灰烬上,立刻发出“滋滋”轻响,腐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洞。
他步伐沉稳,走到那片散发着五色霞光的奇异草坪边缘,便站定了身形。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雷达,缓缓扫过整个空无一物、只有死寂与那片奇异草坪的山谷,却没有像前两次面对守护者时那样,立刻主动寻找目标或发起雷霆万钧的攻势。
面对以绝对防御着称的金狮子,他选择了以力破巧,用最强的矛攻击最强的盾。面对拥有不死再生特性的九头蛇,他选择了以快打慢,用极致的速度超越再生的极限。但此刻,站在这片诡异的山谷中,他清晰地感知到,这第三关守护者“五色鹿”所代表的“不息”特质,并非指代那种蓬勃旺盛、源源不绝的生命力,而是某种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特性——一种他即使用尽目前所有手段,也永远无法企及的、概念层面上的绝对速度。那是一种仿佛超越了时空限制、如同光一般无法被追逐、无法被捕捉的存在形式。试图去追逐一道光,从一开始就是徒劳的。所以最好的方法脱口而出——防御反击。
于是,在绝对的冷静与理智分析下,李飞做了一个在旁人看来极其荒谬、甚至可以说是自暴自弃的决定。他不再试图去寻找那可能根本看不见、追不上的目标,而是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了那片五彩草坪的最中心、最显眼的位置。然后,在弥漫着淡淡焦香与五色霞光的草地上,他直接卧倒,身体自然地蜷缩起来,调整了一个看似放松、实则暗含戒备的姿势,竟仿佛真的要在这危机四伏的绝地之中沉沉睡去!
这绝非放弃,而是在认清现实后,所采取的最冷静、也最有效的战略。既然拼尽速度也追不上,那便索性不追。既然对方的核心使命必然是守护这片山谷中最后的“净土”——这片五彩草坪,那么,他索性将自己变成钉在这片净土正中央的一颗“钉子”。守株待兔,这个方法听起来很笨,很被动,但在当前这种敌暗我明、且敌方拥有绝对速度优势的极端不利局面下,这反而是最有效的、也是唯一可能迫使对方现身的策略。
他将自身绝大部分的心神意识彻底内敛,如同老僧入定,全力用于恢复之前消耗巨大的精神力量,同时保持着对自身安危最基本的警戒。只留下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意念,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以他身体为中心,悄无声息地散布到周围的空气与能量场中,无比敏锐地感知着这片死寂山谷里最细微的空气流动变化、最不起眼的能量波动涟漪,等待着那只传说中的“鹿”,主动踏入他布下的、无形的等待之网。
时间在绝对的死寂与压抑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一个时辰过去,两个时辰过去……山谷中焦灼的,不仅仅是那从大地深处渗透出来的、无声的热浪,更有那隐匿于虚无之中、始终未曾现身的守护者,那逐渐被消磨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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