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姮退出玄德殿,鎏金铜环在身后再次发出沉闷回响。她沿着宫道缓步而行,廊柱投下的光影在朱红宫墙上缓缓移动,腕间玉镯随步伐轻晃,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恰如方才殿中父皇那句“九儿”里,转瞬即逝的温情。
行至凤仪宫前的白玉石桥,未及上桥,便听得桥那头传来娇纵的笑语。妘姮抬眼望去,只见赫连明雪倚着汉白玉栏杆,一身石榴红撒花宫装,裙摆绣着缠枝莲纹,缀满的东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她头上插着赤金点翠步摇,柳叶眉斜挑,杏核眼里满是不耐——这位贵妃张漓之女、六皇子赫连擎晨的龙凤胎妹妹,向来在宫中横着走,此刻正对着身旁两人发着牢骚。
那两人正是安妃所出的双胞胎姐妹:赫连明月与赫连明星。明月穿着一身月白襦裙,裙摆只绣了几枝淡墨兰草,头上仅簪着一支素银簪子,身形娇小地站在一旁,细长眉眼垂着,眼神含水,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刻意收敛着锋芒。
而明星则与她截然不同,一身粉紫蹙金宫装,领口袖口都绣着繁复的云纹,头上插着两支累丝嵌宝簪,眉毛纤细上挑,眼妆浓重,正凑在明雪耳边说着什么,一双杏眼里满是讨好的笑意,生怕落了这位四皇姐的面子。
见妘姮走来,三人动作一顿。明雪率先反应过来,却只是微微屈膝,连裙摆都未曾抚平,语气敷衍:“见过九皇妹。”她眼中的嫉妒毫不掩饰,上下打量着妘姮,目光在她鬓边的羊脂玉簪和腕间玉镯上停留许久——那是父皇亲赐的物件,她求了好几次都没得到,嘴角顿时勾起一抹讥讽。
明月也跟着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得像一阵风:“九皇妹。”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似恭敬,可妘姮却敏锐地捕捉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了裙摆——这位与明星同卵的双胞胎姐姐,向来藏得深,这点小动作,正是她掩饰嫉妒的证明。
明星则夸张地屈膝,却故意慢了半拍,语气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刚从父皇殿里出来的九皇妹吗?瞧这气度,倒像是刚得了什么天大的赏赐,和我们这些连父皇书房门都摸不到的,就是不一样。”
她说着,眼中闪过一丝刻薄,目光在妘姮身上扫来扫去,像是要找出什么错处,好让明雪顺心。
妘姮站在桥上,一身月白暗纹宫装,身姿挺拔,脊背笔直,面对三人的敷衍与讥讽,神色淡漠如初。她目光平静地扫过这对双胞胎姐妹与明雪,声音清冷:“诸位姐姐安好。”
没有多余的话,却自带一种无形的威压——那是从北离江湖与博弈中练出的气场,让原本还带着几分嚣张的明雪,不自觉地收敛了几分气焰。
明雪见妘姮这般态度,心中更怒,忍不住冷笑道:“九皇妹倒是好福气,刚从北离回来,就能日日去父皇殿里议事,不像我和明月、明星,只能在宫里闲着,连父皇的面都见不着几次。”
她话里话外都透着不满,暗指妘姮不过是仗着“祥瑞”名头,抢了她们这些皇女的关注,全然忘了自己身后还有龙凤胎兄长赫连擎晨护着。
明星立刻附和,声音拔高了几分:“是啊九皇妹!你如今可是父皇面前的红人,以后可得多提携提携我们这些姐姐才是——毕竟咱们都是皇女,总不能让外人看了南诀的笑话,说咱们姐妹不和睦吧?”她说着,眼中满是嫉妒,语气却裹着一层“为姐妹着想”的伪装。
明月依旧垂着眼,默不作声,既不附和明雪与亲妹妹明星,也不替妘姮说话,只做壁上观——她太清楚,明雪有二皇子与六皇子撑腰,妘姮有父皇信任皇后护持,哪一方都不是她能得罪的,保全己身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妘姮看着三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却愈发清冷:“父皇召我议事,是因北离之行关乎南诀安危,并非什么‘福气’。”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明雪与还想开口的明星,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警告,“我刚从北离回来,连日赶路加议事,身子乏得很,没精力和诸位姐姐在游谈。以后若是诸位姐姐无事,便各自回宫,莫要在宫道上耽误彼此的时间。”
这话不重,却像一块冰,瞬间浇灭了明雪的气焰。她攥紧了帕子,杏核眼里满是怒意,却又不敢发作——她知道,妘姮如今深得父皇信任,连二哥赫连擎穹和六哥赫连擎晨都叮嘱过她,别去招惹妘姮,自己若是真闹起来,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明星也收敛了神色,讪讪地闭了嘴,眼中的嫉妒却像野草般疯长。
明月依旧垂着眼,只是攥着裙摆的手指,悄悄松了几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妘姮不再看三人,转身便上了石桥,朝着凤仪宫走去。她的步伐从容,身姿挺拔,背影在宫墙光影中愈发显得气度不凡,将身后三人不甘的目光,远远甩在身后。
此时,御书房内,太监正低声向赫连昊禀报凤仪宫前的事。赫连昊手中拿着奏折,目光未抬,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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