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位,漩眼。”指尖点向漩涡中心,那里水流旋转最急,如同一个无形的漏斗,吞噬着一切漂浮物。
“地位,沉渊。”指尖移向左侧墨绿深潭,潭水平静得诡异,颜色深得发黑,仿佛直通九幽。
“人位,涌窍。”最后指向右侧气泡翻涌处,浑浊的水泡如同垂死巨兽的呼吸,带着一股更浓烈的腥腐气息。
他的手指在三个点位间虚划,最终定格在拓片星图中心那三个被加深的三角点上。“三才归位,水位自开。”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陈启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死死盯着罗烈所指的三个位置,又低头看向拓片上那神秘的星图标记。父亲笔记里那些晦涩难懂、关于“澜沧水眼”、“星枢锁钥”的只言片语,此刻如同被投入滚水的冰块,在脑海中剧烈翻腾、碰撞。三才……镇水……这难道就是开启水底古墓的关键?
“魁首……”石锁架着几乎瘫软的刀七,艰难地挪到近前,灰败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和敬畏,看着罗烈手中的拓片和江面上那三个凶险莫测的水域。“这……这咋镇?跳下去?”
罗烈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收起了拓片,重新塞回衣襟深处。他那双熔岩般的赤红眸子,越过翻腾的江面,投向峡谷上方那片被陡峭山壁切割得只剩一线的灰暗天空。暮色四合,最后一缕天光正被贪婪的黑暗吞噬,几颗惨淡的星子如同被随意钉在铁灰色幕布上的银钉,微弱地闪烁着。
“等。”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地底。
等待。在死寂、湿冷、充满未知凶险的峡谷深处等待。时间仿佛被粘稠的江水冻住了,每一秒都拉得无比漫长。刀七的喘息越来越粗重,带着破锣般的杂音,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肋下那道被毒箭撕裂、边缘发黑溃烂的伤口,脓血混着黄水渗出裹伤的破布,散发出甜腻的腐臭。铁牛靠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那条废腿直挺挺地伸着,露出的骨茬在昏暗光线下泛着惨白,他闭着眼,巨大的胸膛起伏微弱,仿佛随时会停止。石锁沉默地守着他们,断臂的伤处被湿气浸透,传来阵阵钻心的阴寒刺痛。
陈启靠着一块湿滑的岩壁,胸口那方硬物隔着衣料传来持续的温热感,像一块捂在怀里的炭。他摊开油布包裹的笔记本,借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天光,手指抚过父亲那熟悉的、刚劲中带着一丝潦草的字迹。那些关于星象观测、水流湍急点测算、以及“门启之时,星斗易位”的模糊记载,此刻像无数根细针,扎刺着他的神经。门……到底是什么门?水下的墓?还是……别的什么?
他抬起头,望向峡谷上方那条越来越窄的天空缝隙。灰暗的天幕上,那几颗星子似乎比刚才更亮了些,排列的方位……他猛地低头,对照笔记本上父亲潦草绘制的星图草图,心脏骤然缩紧!斗柄东指,魁星北悬……位置……竟然隐隐与父亲标注的某个观测点重合!
就在这时!
罗烈一直凝望天际的熔岩血眸猛地一凝!瞳孔深处赤红流焰骤然暴涨!
“来了!”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峡谷上方,那条狭窄的天际线边缘!
一轮刚刚爬上东侧山脊、散发着清冷银辉的满月!
毫无征兆地!
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无朋的漆黑巨口!
猛地!
咬去了一角!!!
不是乌云遮蔽!是真正的吞噬!月亮的边缘如同被强酸腐蚀般迅速变暗、塌陷!银白的光辉如同被泼上了浓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黑暗蚕食!仿佛苍穹之上,有一头贪婪的洪荒巨兽,正一口口吞噬着这轮皎洁的玉盘!
月蚀!
天地间最后一点清辉迅速褪去!峡谷瞬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纯粹的黑暗!只有江水沉闷的咆哮声被无限放大,如同亿万冤魂在深渊中绝望的哭嚎!
“操!”刀七发出一声惊骇的咒骂,仅存的独眼在黑暗中徒劳地瞪大。
“月……月没了?!”石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铁牛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独眼望向漆黑的天幕,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陈启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笔记本从他无意识松开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湿冷的岩石上。父亲笔记里那句被他反复琢磨、却始终不得其解的谶语,如同惊雷般在脑海中炸响——“月掩天枢,水眼洞开!”
就在这天地失色的刹那!
下方原本只是呜咽低吼的澜沧江水!
如同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彻底激怒!
猛地!
沸腾了!!!
轰隆隆——!!!
不是水声!是大地深处传来的、如同巨神擂鼓般的恐怖闷响!整个峡谷两岸的岩壁剧烈震颤起来!碎石如雨般簌簌滚落!砸入江中,激起更大的混乱!
而江心!
那个被罗烈指为“天位”的巨大旋涡!
在黑暗与地洞之中!
骤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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