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你的伤……”瘦猴担忧地看着他。
“死不了!”罗烈低吼,“还能动的,扶上道长!走!”
陈启没说话,走到杨少白身边,小心地将他背起。道士的身体冰冷而僵硬,几乎没什么重量。苏离默默跟在陈启身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一行人沿着陡峭崎岖的崖壁艰难下行。根本没有路,只有嶙峋的怪石和湿滑的苔藓。力士们互相搀扶,用绳索和钢钎在险要处固定,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瘦猴拖着伤腿,咬着牙,用那根削尖的木棍当拐杖,每一步都疼得额头冒汗。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只有一弯冷月悬在峡谷上空,洒下惨淡的清辉。江风更冷了,吹在身上如同刀子。下游那几点火光成了唯一的方向。
足足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才终于靠近了那片有火光的江岸。这里地势稍缓,形成一小片冲击滩涂。几间用粗糙原木和茅草搭建的窝棚歪歪斜斜地立在滩涂边缘,背靠着陡峭的山壁。窝棚前燃着几堆篝火,火光摇曳,映照着几张同样疲惫而麻木的脸。
看到陈启一行人从黑暗中走出,窝棚里的人立刻骚动起来。几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男人抓起手边的鱼叉、柴刀,紧张地聚拢在一起,眼神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女人和孩子则惊恐地缩回窝棚里。
“什么人?!”一个看起来像是头领的干瘦老者拄着根木棍站出来,声音嘶哑,带着浓重的当地口音。他浑浊的眼睛扫过陈启背上昏迷的杨少白,罗烈染血的巨斧,以及众人身上破烂带血的衣物,警惕之色更浓。
“过路的。”陈启开口,声音平静,尽量不带威胁,“遇了水匪,折了兄弟,想借个地方歇脚,讨口水喝。”他目光扫过那几个简陋的窝棚和篝火上架着的、散发着腥气的烤鱼,心中了然。这是一群被战乱或灾祸逼到江边绝地的流民,靠打渔和捡拾勉强维生。
罗烈哼了一声,没说话,只是独眼凶光四射地扫视着四周,巨斧杵在地上,无声地宣示着力量。
那老者显然不信,但看到陈启等人虽然狼狈,却个个带着兵器,尤其罗烈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也不敢轻易驱赶。他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远离他们窝棚的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那边……能避风。水……江里有,自己取。吃的……没有多余。”语气生硬,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陈启点点头:“多谢。”他背着杨少白走向那块凹陷处。力士们互相搀扶着跟过去,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苏离立刻开始忙碌。她先小心地将杨少白安置在相对干燥的地方,检查他的伤口。寒气似乎又重了些,伤口边缘的青灰色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更加诡异。她拿出所剩无几的药膏,小心地涂抹。然后又解下自己的水囊,走到江边,用布片过滤着浑浊的江水,一点点喂给杨少白。
陈启走到江边,蹲下身,锁心刀插入浅水。刀身蓝光微微闪烁,九个齿轮虚影在水中缓缓转动。他在感应水流和水下的气息。除了泥沙和鱼腥味,暂时没有发现异常。他掬起一捧水,凑到鼻尖闻了闻,又尝了一小口。水很浑,带着土腥味,但勉强能喝。
他回到凹陷处,将水囊递给苏离:“过滤一下,给道长。”然后又解下另一个水囊,走向江边打水。
罗烈则大咧咧地坐在一块石头上,从怀里摸出最后一点干粮,掰成几块,扔给瘦猴和另外两个力士:“省着点吃!”他自己则拿起一块,狠狠咬了一口,目光却始终没离开过那群流民的窝棚,独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
瘦猴默默接过干粮,分给同伴。他拖着伤腿挪到陈启打水的地方,低声道:“陈爷,我看那群人……不太对劲。”
陈启将灌满的水囊系好,看了瘦猴一眼:“怎么说?”
“太安静了。”瘦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除了那个老头,其他人……像哑巴。还有,我闻到一股味儿……像是什么东西烂在泥里,混着草药味。”
陈启眉头微皱。他刚才也隐约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败气味,但被江水的腥气和篝火的烟味掩盖了。锁心轮运转,他再次凝神感应。除了流民身上散发的贫病交加的死气,似乎……在窝棚后面的阴影里,还有几缕更阴冷、更凝滞的气息,如同……陈尸。
“别管闲事。”陈启沉声道,“歇一晚,天亮就走。”
瘦猴点点头,不再说话,拖着腿挪回凹陷处。
夜色渐深。江风呜咽,吹得篝火明灭不定。村民那边彻底安静下来,只有窝棚里偶尔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陈启盘膝坐在杨少白身边,锁心刀横在膝上,刀身蓝光内敛,九个齿轮虚影在刀面上缓缓流转。他闭目调息,锁心轮的力量在体内循环,修复着身体的疲惫和暗伤,钥匙核心处的暖意让他保持着清醒。
苏离靠在岩壁上,抱着膝盖,蓝瞳望着跳跃的篝火,眼神有些空洞。额头的疤痕在火光下几乎看不见。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她不敢睡,杨少白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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