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先生”吗?还是仅仅是一个同姓的经手人?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经手:傅”这三个字上,大脑飞速运转。这本册子是兵工厂内部的工作台账,记录的是物资申领和发放。“利剑”小队申领,经手人姓傅。这个“傅”,极有可能就是小队成员,甚至……就是那位神秘的指挥官本人!
他猛地抬起头,环顾四周。管理员老周正背对着他,在远处的办公桌前打着盹。档案室里依旧安静得只剩下他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擂鼓一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动的心情,开始飞快地翻阅这本意外得来的破旧册子。他一页一页地找,不放过任何角落。终于,在靠近册子末尾的某一页,又是一处类似的、挤在边角的记录:
“……四四年春,器材损毁核销。‘利剑’小队傅水恒报告。”
傅水恒!
三个字,清晰地映入眼帘。
李明的手指抚过那个名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傅、水、恒。他反复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十年追寻,无数个日夜的煎熬与期盼,终于在这一刻,抓到了一个确切的名字!一个活生生的,曾经在历史硝烟中真实存在过的人!
他强压下几乎要冲出喉咙的呐喊,迅速将这两页有记录的地方用手机拍了下来。然后,他合上册子,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那摞废弃台账的最底层,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做完这一切,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放在膝盖上,却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傅水恒……傅水恒……他现在在哪里?是否还健在?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李明几乎是凭借着本能,机械地翻完了手头剩下的档案。他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一下班时间,他立刻收拾好东西,第一个冲出了档案馆。
回到临时落脚的招待所,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上网络。他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关系网,在几个内部的、民间的历史研究数据库和论坛里,输入“傅水恒”这个名字,搭配“利剑”小队、相关的部队番号、战役名称等进行交叉检索。
网络上的信息浩如烟海,却也泥沙俱下。他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一页一页地筛选着搜索结果。大部分都是无关信息,偶尔有几个同名同姓的,籍贯、年龄、经历都对不上。
夜越来越深,窗外小城的灯火渐次熄灭,只剩下零星几点。招待所的房间隔音不好,能听到隔壁隐约的电视声和走廊里偶尔走过的脚步声。李明却浑然不觉,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屏幕闪烁的光里。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准备换个思路,从那位可能存在的韩技术员后人入手时,一条极其简短、几乎被淹没在信息垃圾里的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在一个地方性文史爱好者聚集的小论坛里,一个很多年前的旧帖子,讨论的是本城一些老建筑的历史。其中有一个跟帖,只有一句话:
“东街老百货公司后面那栋红砖筒子楼,听说以前住过一位姓傅的老兵,打过鬼子,立过功,但从不跟人提以前的事,挺怪的。”
发帖人的ID是一串无意义的数字,之后再没有在这个论坛发过言。
东街……老百货公司……红砖筒子楼……
李明的心脏又一次狂跳起来。这座小城不大,东街是老城区,保留着不少旧建筑。他立刻在电子地图上定位,找到了那片区域。放大,再放大,街景图片虽然模糊,但确实能看到一栋颇具年代感的红砖楼房。
希望的火苗再次燃起,虽然微弱,却顽强地闪烁着。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李明就来到了东街。老百货公司已经歇业多年,门脸破败。他绕到后面,果然看到了一栋四层的红砖筒子楼,楼道口堆着杂物,墙壁上爬满了电线,显得拥挤而陈旧。
正是上班上学的时间点,楼里进出的人不多。他站在楼下,有些茫然。只知道一个姓氏,甚至连具体单元楼层都不知道,怎么找?
他在楼下徘徊了许久,看着居民们匆匆进出,始终鼓不起勇气上前询问。直接问“这里是不是住着一位叫傅水恒的老兵”?太冒失了。如果老人刻意隐姓埋名,自己这样大张旗鼓地打听,会不会惊扰到他?甚至,会不会给他带来麻烦?
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攫住了他。他怕希望再次落空,怕找到的不是那个人,更怕即使找到了,对方也像许多经历过那段岁月的老兵一样,选择沉默,拒绝对外讲述。
他在街对面的一个早点摊子坐了下来,要了一碗豆浆,两根油条,食不知味地吃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那栋筒子楼的楼道口。
摊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妇女,手脚麻利,看着李明这心神不宁的样子,搭话道:“等人呢?”
李明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啊,是,找个老人家。”
“哦,这楼里住的老人不多了,好多都搬去跟儿女住了,或者……”摊主指了指西边,那是郊外公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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