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涩的菜汤混合着那一点点珍贵的咸味滑入喉咙,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唐薇小心翼翼地舔干净碗边最后一滴油花——如果那也能称之为油花的话——然后将破碗放在身边。
她的目光,却如同最警惕的猎食者,始终锁定着走廊外那个佝偻的身影。
老胡慢吞吞地收拾着分发食物的木桶,动作磨蹭,似乎巴不得永远留在这臭气熏天的地方。同行的年轻狱卒早已不耐烦地催促了好几遍。
终于,那年轻狱卒骂骂咧咧地提着桶先走了,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机会!
老胡落在最后,假装系着松开的裤带,浑浊的眼睛状似无意地扫过唐薇的牢笼。
唐薇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几乎是屏住呼吸,用最快最隐蔽的动作,从怀里摸出那半块灰褐色、硬得像石头一样的压缩营养块。
她的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还是精准地将那半块东西,沿着栅栏底部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飞快地塞了出去!同时,她抬起脸,用一种极度卑微、带着赤裸裸乞求的眼神望向老胡,嘴唇无声地翕动了一下,做出一个“水”的口型。
老胡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系裤带的手自然下垂,宽大的袖袍拂过地面。当他的手再抬起来时,地面那半块营养块已经消失不见。
他甚至没有看唐薇第二眼,只是喉咙里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像是咳嗽又像是哼唧的声响,算是回应。随即,他便背着手,迈着和来时一样拖沓的步伐,慢悠悠地晃出了这条阴暗的甬道。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仿佛只是唐薇紧张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她知道,交易,达成了。
她用半块能维持六个时辰基础代谢的“石头”,换来了一个模糊的承诺,或许还有一线微乎其微的希望。
她瘫坐回去,后背紧贴着湿冷的墙壁,才发现就这么一瞬间,自己竟惊出了一身冷汗,包扎伤口的手心也再次渗出血迹,混着污浊的冷汗,黏腻不堪。
值吗?
那营养块是系统出品,效果远超这个时代的食物。若是暴露,后果不堪设想。
但她没有选择。碎银只有一点,而信息和无形的“照顾”,才是她眼下最急需的。老胡这种地头蛇,普通的银钱或许能让他行个方便,但真正要让他冒险做点什么,必须拿出他没见过、看不懂,却又实实在在能感受到好处的东西。
这来自“异世界”的压缩营养块,无疑是最好的鱼饵。
接下来,便是煎熬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息都显得格外漫长。她竖起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点动静,心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老胡会守信吗?他会不会拿了东西就不认账?他会不会去告发?
各种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神经。
就在她几乎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逼疯时,走廊那头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皮靴,而是更轻、更小心翼翼的布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只有一个脚步声!
唐薇猛地抬起头,心脏再次狂跳起来。
果然是老胡!他去而复返,独自一人。他手里拎着一个旧的发黑的木桶,假装是来巡查牢房卫生的。
他慢悠悠地踱步过来,在经过唐薇牢房时,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一个小小的、用粗糙油纸包着的东西从他袖口滑落,“啪”地一声轻响,掉在栅栏内侧,离她的脚边不远。
同时,他压得极低、含混不清的声音如同蚊蚋般飘了进来,快得几乎让人听不清:
“……宫里……贵人斗法……牵扯……等风头……”
话音未落,他已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踱去,仿佛只是随意经过。
唐薇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她强忍着扑上去的冲动,等老胡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猛地伸出手,一把将那个油纸包抓了回来,紧紧攥在手心。
油纸包里,是小半块干硬的、看起来相对干净点的粗面饼子。这大概就是老胡所能提供的“水”的替代品——能稍微缓解干渴的食物。
但真正让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的,是那句话!
宫里!贵人斗法!牵扯!等风头!
虽然只有零星的几个词,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插入了迷雾的锁孔!
原主知画被推上五马分尸的法场,果然不是因为她个人那点争风吃醋的罪过!背后牵扯的是皇宫里更高层次的权力斗争!她很可能只是一枚被牺牲的棋子!
而“等风头”……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只是需要熬过眼下最危险的时期?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她的大脑,让她一阵眩晕。
她颤抖着打开油纸包,看着那块粗粝的饼子,却没有立刻去吃。她仔细地、一点点地将饼子掰开,果然,在饼子最中间,藏着一小撮比上次更多的盐!
老胡……这个贪婪又精明的老狱卒,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履行着这场肮脏的交易,甚至给出了超乎她预期的“赠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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