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写着警告的纸条,如同吞下了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唐薇的喉咙,也灼烧着她的理智。
景阳宫午后恐有风波。
这没头没尾的七个字,像一个倒计时的沙漏,将慈宁宫看似平静的上午瞬间拉紧成一根欲断的弦。是谁传递的消息?目的为何?风波所指又是什么?是针对她回归的反弹,还是景阳宫内部又起了什么变故?
无数疑问在脑中炸开,她却只能强自压下,对着走回来的晴儿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略带疲惫的柔弱笑容。
“事情忙完了?”她轻声问,仿佛刚才那个吞咽纸条的动作从未发生。
晴儿打量了她一眼,笑容温婉:“不过是些琐事。妹妹脸色似乎不大好,可是累了?不如回房歇息片刻?”
唐薇从善如流地点头:“是有些乏了。”她需要独处的时间来消化这突如其来的警告。
回到暖阁,绘春早已备好了清淡的茶点。唐薇借口需要静卧,屏退了左右。当房门合上,她立刻走到窗边,透过细密的窗格向外望去。
庭院依旧静谧,阳光洒在光洁的石板上,几只雀鸟跳跃啄食,仿佛世间一切安宁。但那份安宁之下,却潜藏着令人心悸的暗流。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
传递消息的人,能买通慈宁宫的太监,且时机抓得如此精准,绝非普通宫人。是父亲陈邦直安插的人手?还是太后或晴儿授意的另一种形式的试探?亦或是……其他窥视着慈宁宫与景阳宫动向的势力?
“风波”。这个词太过模糊。是口角争执?还是冲突?还是会在乾隆面前爆发的、足以再次改变她命运的弹劾或指控?
她无从判断。但无论哪种,她这个刚刚回归、立足未稳的“风暴中心”,都很容易被再次卷入、撕碎。
不能坐以待毙。
但她被困在这慈宁宫,又能做什么?
直接向太后示警?毫无凭据,只会显得自己心虚挑事,更惹怀疑。
设法通知父亲?且不说难以传递消息,父亲在宫中的能力恐怕也有限。
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加固自己“受惊柔弱、与世无争”的形象,无论发生什么,都牢牢抓住太后这根目前唯一的救命稻草。
心思既定,她反而稍稍安定。她重新躺回床上,闭目养神,实则耳朵竖得尖尖,捕捉着外面一切不寻常的动静。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漫长。
午膳时分,太后并未再传她,只让绘春将饭菜送到暖阁。菜色依旧精致,她却食不知味。
午后,慈宁宫一如既往地安静,只有佛堂隐隐传来的诵经声和木鱼轻响,规律得令人心慌。
就在唐薇以为那纸条或许只是虚惊一场,或是风波已被悄无声息地按下之时——
一阵隐约的、却与慈宁宫格格不入的喧哗声,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骤然从宫墙之外传来!
那声音起初模糊,似乎距离尚远,但很快便变得清晰可辨!是一个女子尖利而激动哭喊声,夹杂着太监们试图阻拦劝慰的焦急声音,正朝着慈宁宫的方向迅速逼近!
“让我进去!我要见老佛爷!我不信!我不信她就这么回来了!定是妖孽作祟!老佛爷您要给我做主啊——!”
这个声音……!
唐薇猛地从床上坐起,心脏瞬间被攥紧!
是小燕子!
果然是她!也只有她,敢这样不管不顾地在慈宁宫外喧哗哭闹!
风波,以这种最直接、最激烈、也最符合小燕子性格的方式,来了!
暖阁外的走廊上立刻响起一阵急促却克制的脚步声,显然是绘春等人被惊动,赶去查看情况并禀报太后。
唐薇的手心瞬间沁出冷汗。她快速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缝上,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小燕子的哭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冲到了慈宁宫门口,被守门太监拦下,争执声愈发激烈。
“……放开我!你们这些狗奴才!敢拦我?!我要见老佛爷!我要问问老佛爷,那个害人精怎么就没死在天牢里?怎么就又回来了?是不是她使了什么妖法?!永琪!永琪你说话啊!你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她又来害我们吗?!”
永琪也在?!
唐薇的心沉得更深。夫妻一同前来,一个哭闹,一个沉默?永琪的态度至关重要!
佛堂的木鱼声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整个慈宁宫的气氛瞬间绷紧到了极致。
很快,太后的声音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却压着一丝明显的不悦:“宫门口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绘春,让他们进来回话!”
“嗻!”
脚步声杂乱。小燕子的哭嚎声变成了压抑的抽泣,伴随着踉跄的脚步声,显然是被“请”了进来,直接带往正殿方向。
唐薇屏住呼吸,知道自己绝不能此刻露面。她退回房间中央,强迫自己坐下,双手紧紧交握,指节泛白,做出极度不安、受到惊吓的样子。
果然,没过多久,绘春便匆匆而来,脸色凝重:“姑娘,老佛爷传你过去问话。”她看了一眼唐薇瞬间煞白的脸,又低声快速补充了一句,“景阳宫那位……闹得厉害,姑娘万事……谨慎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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