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碟精致的桂花糕静静地躺在桌上,散发着甜腻的香气,却如同毒饵般令人心悸。小太监那句低语,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她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父亲病重?时日无多?
真假莫辨的消息像两只无形的手,一只攥紧她的心脏,另一只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原生身体里那份对父亲的依恋与担忧本能地躁动,而穿越者的理智则疯狂拉响警报——陷阱!这极可能是陷阱!
擅自行动,无疑是自寻死路。向太后坦白?风险同样巨大,她无法解释消息来源,更可能被反咬一口,甚至牵连父亲。
焦灼如同蚁噬,啃咬着她的神经。她在暖阁内徒劳地踱步,目光一次次扫过那扇紧闭的门窗,仿佛能穿透它们,看到外面无数双监视的眼睛。
【警告:外部高风险信息持续作用。宿主情绪波动剧烈,不利于维持当前人设。建议强制冷静。】
【功德计算:-1。(因情绪失控导致风险微增)】
【当前功德估算:-.5。】
连系统都在扣分警告!
唐薇猛地停下脚步,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看向小几上未干的墨迹,看向那抄了一半的《心经》。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
她一遍遍默念着这短短的句子,试图抓住一根理智的稻草。
不能乱。绝对不能乱。
对方抛出这个消息,无论目的为何,就是要她乱,要她自乱阵脚,要她行差踏错!
她越是在意,越是行动,就越可能落入圈套。
反之,如果她按兵不动,毫无反应呢?
如果父亲真的病重,对方见她无动于衷,或许会有后续动作,反而可能露出马脚。如果是假的,她的沉默就是对这拙劣陷阱最好的蔑视和反击。
而太后那边,她任何异常的举动,都可能被解读为“心有挂碍”、“贼心不死”。
唯有“静”,才是眼下最好的盾牌。
心思电转间,她迅速做出了决断——以不变应万变。
她走到水盆边,用冷水拍打脸颊,刺骨的冰凉让她混乱的思绪彻底清醒。她对着模糊的铜镜,练习调整面部表情,将所有的惊惶、焦虑、担忧死死压下去,重新覆上那一层沉静、甚至略带麻木的伪装。
然后,她坐回蒲团前,拿起笔,竟真的继续开始抄写那未完成的《心经》!
笔尖依旧颤抖,字迹依旧稚拙,但她的心,却强迫自己沉了下来。每一个笔画,都仿佛在对抗内心的惊涛骇浪。
当绘春准时前来收取经文时,看到的是和往日并无不同的景象——唐薇安静地坐在蒲团上抄经,神情专注(哪怕是强装的),桌角的桂花糕一动未动,早已凉透。
“姑娘,这点心……”绘春目光扫过食盒,似是随意一问。
唐薇抬起头,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抄经后的疲惫:“哦,劳姐姐费心,我今日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她只字未提送点心的人,仿佛那只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宫人。
绘春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似乎想从中找出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点点头,收起抄好的经文,又例行公事般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需要?”
“并无。”唐薇垂下眼,轻声道,“只盼能安心抄经,不负老佛爷期许。”
绘春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门再次合上。
唐薇维持着端坐的姿势,直到绘春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才猛地松一口气,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
第一关,算是过去了。
接下来一整天,她都强迫自己沉浸在抄经和翻阅佛经之中,甚至比往日更加“虔诚”。对那碟桂花糕,更是碰都不碰。
傍晚时分,晴儿照例前来。
今日的她,似乎比往常沉默一些,讲解经文时偶尔会走神,目光几次似无意地掠过那碟未动的点心。
唐薇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懵懂,只认真听着,偶尔提出关于“因果”、“业障”的问题,仿佛全心都在经义之上。
终于,在临走前,晴儿仿佛不经意间提起:“说起来,今日仿佛听闻……陈大人府上请了太医。也不知是何故。”
来了!
试探果然来了!而且是通过晴儿之口,如此“自然”地透露出来!
唐薇的心脏猛地一缩,握着经卷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但她迅速控制住呼吸,抬起眼,眼中只有适度的、符合常理的担忧和疑惑:“父亲大人他……可是旧疾又犯了?”她顿了顿,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低落和无奈,“只可惜我……身在此处,无法尽孝床前,唯有每日在佛前多祝祷几句,求菩萨保佑父亲安康……”
她承认了“旧疾”,表达了担忧,却将应对方式局限于“祝祷”,完全符合她眼下“被困慈宁、一心向佛”的人设,没有丝毫逾越。
晴儿静静地看了她片刻,柔声安慰道:“妹妹有心便是好的。陈大人吉人天相,定会无恙的。”她并未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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