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冰冷刺骨,却远不及身后隐约传来的犬吠与人声更让人心寒。三人沿着溪流跌跌撞撞向下游奔逃,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伤口的剧痛和透支的体力。船夫几乎将全身重量都压在“夜枭”身上,脸色灰败,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陈薇跟在后面,肺部火辣辣地疼,冰冷的溪水浸透了裤腿,沉重得如同铁铸。她不时回头,心脏随着那越来越近的追捕声而疯狂跳动。
“这样……跑不掉的……”船夫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带着绝望的清醒,“带着我……谁都走不了……放下我……”
“闭嘴!”“夜枭”低吼一声,手臂更加用力地架住他,眼神凶狠如困兽,“还没到那一步!”
然而,现实残酷地摆在眼前。溪流并非无尽,前方不远处就是较为开阔的谷地,失去林木和曲折河道的掩护,他们将成为瓮中之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溪流转弯处,一块巨大的岩石后,再次闪出了十七的身影。她依旧一身黑衣,面无表情,但动作却快如闪电。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指向岩石下方一处被水流长期冲刷形成的、极其隐蔽的凹陷处。
“藏进去,无论听到什么,不要出来。”她的声音短促而冰冷,不容置疑。
那凹陷处勉强能容纳三人蜷缩,上方垂挂着茂密的水生藤蔓,从外面极难发现。
“夜枭”没有丝毫犹豫,此刻信任十七是他们唯一的生路。他奋力将船夫塞进凹陷最深处,又将陈薇推了进去,自己则挡在最外侧,短刃紧握,目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
三人刚刚藏好,屏住呼吸,追兵的声音便已抵达附近。
杂乱的脚步声、犬吠声、还有兵刃碰撞的铿锵声在溪边响起,听起来至少有十余人。
“血迹到溪边就断了!”一个粗嘎的声音喊道。
“分头搜!上下游,还有两岸林子,给我仔细搜!他们跑不远!”另一个阴冷的声音下令,听起来像是那个戴青铜面具的首领。
脚步声四散开来,搜索的声音近在咫尺。陈薇甚至能听到猎犬在附近草丛中嗅探的呼哧声,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夜枭”肌肉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豹子,准备着最后的搏杀。
然而,预料中的搜捕并未降临他们藏身之处。外面的声音在附近徘徊片刻后,似乎被引向了别处。
就在这时,他们清晰地听到了十七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一丝刻意压低的急促:
“东南方向,我刚看到人影闪进林子了!快追!”
“你确定?”是那阴冷的面具人的声音。
“信不信由你。”十七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漠,“任务失败,你们担待不起。”
短暂的沉默后,面具人似乎啐了一口:“追!去东南方向!”
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声迅速远去,朝着十七指引的错误方向追去,渐渐消失在山林深处。
溪边重新恢复了寂静,只剩下潺潺的水声。
过了许久,确认外面再无动静,“夜枭”才缓缓拨开藤蔓,率先走了出来。陈薇扶着虚弱的船夫,也跟了出来。
十七就站在溪边,背对着他们,望着追兵消失的方向,身形依旧挺拔孤峭。
“为什么?”“夜枭”看着她,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她不仅再次救了他们,还不惜误导“影刃”,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引路人的职责范围。
十七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落在陈薇身上,那眼神中有审视,有探究,甚至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凝重。
“因为‘星陨之矿’的秘密,不能落在‘影刃’或者他们背后的人手里。”十七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内容却石破天惊,“也因为,陈允谦先生,或许并非罪有应得。”
陈薇浑身剧震,失声问道:“你……你知道我父亲的事?他是不是被冤枉的?”
十七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具体内情。青蚨只做生意,不涉朝堂是非。但我接到的后续指令,是确保你,陈薇,安全抵达海宁,并尽可能协助你查明‘星陨之矿’的真相。这,可能与组织更高层的某种考量有关。”
她顿了顿,看向“夜枭”和船夫,语气变得冷酷而现实:“但是,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凶险。‘影刃’只是明枪,还有更多暗箭。带着重伤者,我们不可能到达海宁。”
船夫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惨然却又释然的笑,他挣扎着站直身体,对“夜枭”和陈薇抱了抱拳:“二位恩情,某家心领。到此为止吧,莫要因我拖累大家。十七姑娘,烦请指条能让我这残躯暂且苟延残喘的路径,是生是死,听天由命!”
“不行!”陈薇急道,眼眶泛红。
“夜枭”沉默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他深知十七说的是事实。江湖无情,有时候,舍弃是为了更大的生存机会。
十七看着船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随即冷硬地道:“沿此溪下行五里,有一处采药人的临时窝棚,位置隐蔽,内有简单药材和存粮。能否撑过去,看你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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