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巨门隔绝了门外那令人窒息的猩红与私语,门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仿佛凝固了千年的死寂。四人瘫倒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声是这绝对静谧中唯一的声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
“夜枭”最先压下翻涌的气血,挣扎着坐起。他摸索着从怀中取出那枚萤石棒,微弱的冷光再次亮起,如同在无垠墨海中点燃的一叶孤舟,勉强驱散了咫尺的黑暗。
光芒所及,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并不算太大的方形石室。石室四壁光滑,呈现出一种暗淡的青灰色,与外面那幽蓝闪烁的“星陨之矿”截然不同,是寻常的花岗岩。空气沉闷,带着浓重的尘土味和陈旧气息,却奇异地没有外面矿脉那股燥热与金属腥气,反而有种让人心神稍定的沉静。
石室内空无一物,唯有正对着青铜巨门的另一侧墙壁上,隐约可见另一扇门的轮廓,比外面的青铜门小了许多,是普通的石门,虚掩着,留有一道缝隙。
“船夫怎么样?”陈薇撑着虚弱的身体,爬到船夫身边。他的气息极其微弱,脸色灰败,被“惑心蛊”侵蚀又经历连番奔逃,已是命若游丝。
十七探了探船夫的脉息,摇了摇头,语气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无奈:“元气耗尽,脏腑受损,除非有灵丹妙药,否则……”后面的话她没有说,但意思已然明了。
陈薇眼眶一热,看着这个一路护卫他们、最终却落得如此下场的汉子,心中充满了悲凉与无力。
“先顾活人。”“夜枭”的声音沙哑却坚定,他站起身,走向那扇虚掩的石门,“看看里面有什么。”
他小心地用短刃推开石门,发出“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积年的灰尘簌簌落下。萤石的光芒投入门内,照亮了后面的空间。
那似乎是一间……书房?
房间不大,靠墙立着几个已经腐朽大半的木制书架,上面零散地堆放着一些竹简和卷轴,大多已经破损不堪。房间中央有一张石桌,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泛黄的纸张、几支干涸的毛笔,以及一个倾倒的砚台。桌旁还有一张石凳。
最引人注目的是,在石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已然褪色、但依旧能看清轮廓的画像。画像中是一个身着前朝官服、面容清癯、目光睿智的老者,并非陈允谦。
“这里有人居住过?”陈薇感到诧异。这深入地底、被“星陨之矿”包围的遗迹中,竟然有一处如此“正常”的书房?
十七走进书房,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她走到书架旁,小心地拿起一卷相对完整的竹简,展开。上面的字迹是小篆,她辨认了片刻,低声道:“是前朝……一位名叫徐福的方士的札记残卷。”
“徐福?”陈薇一愣,这个名字她似乎在父亲的一些杂书中看到过,传说中是为始皇寻找海外仙山的人物。
十七快速浏览着竹简上的内容,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这上面记载……他奉密令,并非东渡寻仙,而是探寻天外坠星之地,寻找一种蕴含无尽能量的‘星髓’……看来,就是外面的‘星陨之矿’。”
她又拿起桌上一张相对完好的纸张,上面的字迹是更加近代的楷书,墨迹虽已暗淡,但结构严谨,风骨峭拔——
陈薇浑身一震,扑到桌前,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这……这是父亲的笔迹!”
纸张上,是陈允谦记录的片段:
“……徐福札记所言非虚,星髓之力,确可撼天动地,然其性暴烈,非人力所能御。前朝倾举国之力,于此地建‘镇龙枢’,欲纳其为用,终引地脉反噬,毁于一旦,遗迹深埋……”
“……然星髓之惑,后世难绝。今上密遣‘将作监’与‘影刃’暗探,重启旧矿,其心叵测。吾偶得前朝遗钥‘玄鸟令’,窥此秘辛,深知此物再现,必引滔天大祸……”
“……星髓核心,藏于‘枢机之室’,需以‘阴阳钥’启之。阳钥为令,阴钥……据徐福残图所载,藏于海宁祖宅‘墨韵斋’暗格……”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似乎记录得十分匆忙。
信息如同惊雷,在陈薇脑海中炸开!
父亲果然早就知道这里!他不仅得到了玄鸟令(阳钥),还从徐福的札记中知晓了另一把“阴钥”的所在!他是在暗中调查朝廷(今上)秘密重启矿脉的行动,并预见到了其中的巨大危险!
“镇龙枢”、“枢机之室”、“阴阳钥”……这一切都指向这处遗迹的核心!
“所以,玄鸟令不仅是信物,更是开启最终秘密的‘阳钥’。” “夜枭”看着陈薇手中的令牌,沉声道,“而另一把‘阴钥’,就在海宁陈家。朝廷和‘影刃’如此紧追不舍,恐怕不仅仅是为了矿脉,更是为了凑齐这对钥匙,掌控这‘星髓’的核心力量!”
十七放下竹简,眼神锐利:“陈允谦先生是因窥破此秘而招致杀身之祸?那外面的官军和伪装矿工,就是朝廷派来重启矿脉和寻找钥匙的人?‘影刃’则是被雇佣或本身就是朝廷暗中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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