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将天衍宗杂役区浸染得一片沉寂。白日里的喧嚣和劳碌早已散去,只剩下远处山峦间偶尔传来的几声不知名兽吼,以及近处草丛中断续的虫鸣,更衬得这偏僻角落万籁俱寂。废丹房附近,空气中常年弥漫的那股混合着焦糊、药渣和霉味的怪异气息,在冰凉的夜露作用下,似乎也淡去了几分。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一声略显沉闷、如同湿柴爆裂的“轰”响,突兀地从废丹房后方那排低矮土坯房中的一间里传出。声响不算巨大,但在极致的安静中,却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荡开了细微的涟漪。
距离云梦瑶小屋约莫十几丈外,另一间更为破败的土坯房里,一个尖嘴猴腮、裹着散发馊味旧棉被的杂役弟子侯三,正睡得迷迷糊糊。这声闷响如同敲击在他耳膜上,让他猛地一个激灵,从乱七八糟的梦境中惊醒。
“嗯……什么动静?打雷了?”侯三嘟囔着,费力地睁开惺忪睡眼,侧着耳朵仔细倾听。窗外月色黯淡,四周很快又恢复了死寂,仿佛刚才那声响只是他的错觉。他翻了个身,裹紧散发着汗臭的被子,准备继续寻梦。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再次模糊之际,鼻孔却不由自主地抽动了几下。一股若有若无、极其奇异的味道钻了进来。那是一种混合了药材焦糊、某种奇异清香,以及一丝淡淡火燎气的复杂气味。这味道很淡,却异常清晰,与他平日里闻惯的废丹渣的酸腐味截然不同。
侯三的睡意瞬间消散了大半。他像只警觉的老鼠,支棱起耳朵,翕动着鼻翼,努力捕捉着气味的来源。很快,他判断出,这怪味……似乎正是从那个新来的、独来独往、被测定为五行废体的丑丫头云梦瑶所住的小屋方向飘来的!
侯三在天衍宗杂役处混了十几年,修为卡在炼气二层迟迟无法突破,早已断了仙途念想。他最大的本事和生存之道,便是察言观色、溜须拍马,尤其善于抱紧管事弟子的大腿。他是张魁手下的忠实眼线之一,平日里没少干些欺压弱小、打小报告的勾当。张魁早就吩咐过他,要格外“关注”这个新来的云梦瑶,说她有点邪门,让侯三盯紧点,有任何异常随时汇报。
“深更半夜,那丑丫头屋里怎么会有这种怪味?还好像是什么东西烧糊了……结合刚才那声响动……”侯三浑浊的眼珠在黑暗中滴溜溜乱转,一丝猎犬发现猎物般的兴奋感油然而生。他悄悄爬起身,也顾不上穿鞋,赤着脚,像只狸猫一样蹑手蹑脚地摸到窗边,用手指蘸了点唾沫,悄无声息地在破旧的窗纸上捅开一个小洞,凑上一只眼睛,朝着云梦瑶小屋的方向仔细张望。
月色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轮廓。只见那小屋门窗紧闭,与往常并无二致。但侯三那双惯于在阴暗处寻找机会的眼睛,却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样——在那扇简陋木门的底部缝隙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尚未完全散尽的青灰色烟雾正在缓缓渗出,若不仔细看,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有烟!果然有鬼!”侯三心中暗道,脸上露出一丝窃喜。他记得张魁老大曾嘀咕过,这云梦瑶明明是个废物体质,却好像总能弄到些灵石,上交的“份例”一次比一次准时,让他们颇为意外。当时张魁就怀疑她背后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勾当。如今看来,这怀疑绝非空穴来风!一个杂役弟子,深更半夜在屋里捣鼓出爆炸声和药糊味,这绝对不正常!
侯三心心: “发财的机会来了!这丑丫头肯定在偷偷摸摸搞什么名堂!说不定是在炼制什么违禁的丹药或者符箓?嘿嘿,要是能抓住她的把柄,报告给张老大,少不了老子的好处!说不定还能分一杯羹!”
强压下心中的激动,侯三没有打草惊蛇,他悄无声息地退回床铺,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向张魁汇报,才能最大限度地凸显自己的功劳。
第二天清晨,天色刚蒙蒙亮,杂役弟子们便被刺耳的铜锣声唤醒,开始新一天的劳役。云梦瑶如同往常一样,低着头,默默地在废丹房和垃圾场之间忙碌着,清理着新运来的废渣,将散乱的废弃物归类堆放。她尽力表现得和平时一样,但手臂上被烫伤和碎片划伤的地方,即便用袖子遮掩,在用力时还是会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偶尔会不自觉地微微蹙眉。
侯三早就留意着她。他假装也在附近干活,磨磨蹭蹭地挪到云梦瑶不远处,一边心不在焉地扫着地,一边用眼角余光仔细地打量着她。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云梦瑶在弯腰搬运一筐较重的废渣时,袖口微微向上滑落了一截,露出手腕附近一小片明显的红痕和水泡,虽然她迅速拉下了袖子,但那瞬间的景象还是被侯三捕捉到了。
侯三心中冷笑,脸上却堆起虚伪的笑容,凑上前去,假意关切地问道:“哟,云师妹,早啊!昨晚睡得可好?我好像半夜听到你那边有点动静,像是啥东西打翻了?没出啥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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