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宗门惯例,新晋真传弟子需在受封后的旬月内,择日拜会几位主要的峰主长老。这既是必要的礼数,彰显对前辈的尊重,也是一种微妙的政治姿态,向各方势力表明自己的存在,并初步试探风向。云梦瑶深知此事敏感,尤其她与水月峰之间已结下难以化解的仇怨,此行更需如履薄冰,步步为营。
她仔细斟酌了拜会的顺序。首先选择的,是态度相对中立、在外门大比中主持也算公正的厚土峰峰主,石重山真人。厚土峰一脉向来注重根基,性情大多沉稳刚直,不喜卷入无谓的纷争。
厚土峰位于宗门腹地,山势雄浑,灵气中带着一股沉凝厚重的土行意蕴。云梦瑶驾驭遁光落在峰顶大殿前,早有值守弟子通传。不多时,一名面容朴实的筑基弟子引她入内。
石真人的洞府并无过多奢华装饰,反而像是一座巨大的石窟,四壁皆是未经雕琢的天然岩壁,其上隐约有玄奥的土黄色纹路流转,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气息。石重山真人端坐于一方巨大的黄玉蒲团上,身形魁梧如山岳,面容古拙,一双虎目开阖间精光内敛,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度。他周身气息浑厚绵长,仿佛与脚下整座山峰连为一体,深不可测。
“弟子云梦瑶,拜见石师叔。”云梦瑶依足礼数,躬身行礼,姿态不卑不亢。
石真人目光落在她身上,如同实质般扫过,似乎要看清她每一分修为根底。他并未立刻说话,沉默的压力让洞府内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声如洪钟,在石窟中回荡:“嗯,起来吧。云师侄,你以五行之基,能在外门大比中脱颖而出,晋位真传,实属不易。可见天道酬勤,亦重机缘。”
他话语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既无特别的热络,也无明显的刁难。“真传之位,非是终点,而是起点。宗门予你资源地位,望你勤修不辍,莫负期望,亦莫要卷入无谓的纷扰,踏实修行,方是正道。” 这话语中带着告诫,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提醒,暗示她宗门内部并非太平。
“谢师叔教诲,弟子定当谨记,潜心修行。”云梦瑶恭敬回应。她明白,石真人能说这些,已是看在邋遢师叔祖的面子和她自身表现的价值上。想要获得厚土峰的进一步支持,仅凭一次拜访是远远不够的。
石真人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挥了挥手示意她可以退下。整个过程简短、直接,符合厚土峰一贯的风格。云梦瑶再次行礼,退出了洞府。首次拜会,算是平稳度过,至少明确了厚土峰目前的中立态度。
接下来,她前往青木峰拜会木长春真人。青木峰所在,与厚土峰的沉凝截然不同,处处生机盎然,奇花异草遍布山野,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和淡淡药香,灵气活泼而充满生机。
木真人的洞府“长春谷”更像是一处精致的园林,亭台楼阁掩映在苍翠之中,小桥流水,灵泉叮咚。木长春真人是一位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文士模样,身着青袍,手持一卷丹书,见到云梦瑶,脸上便露出和煦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云师侄来了,不必多礼,坐。”木真人态度亲切,示意云梦瑶在旁边的青玉凳上坐下,自有童子奉上灵茶,茶香清雅,蕴含灵气。
“听闻师侄在外门大比中,将五行法术运用得出神入化,尤其最后对阵韩师侄一战,那引动灵气、以巧破力的手段,颇含五行生克之至理,令老夫也大开眼界啊。”木真人品了口茶,笑吟吟地说道,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探究之意。
云梦瑶心中微凛,知道对方在试探她的底细,或许也对五行散人的传承有所猜测。她谨慎应答:“师叔过奖了。弟子不过是侥幸有些机遇,对五行之道略有所悟,实战中胡乱运用,当不得师叔如此赞誉。皆是宗门栽培,及各位师长平日指点之功。”
“呵呵,师侄过谦了。”木真人笑了笑,不再深究,转而聊起了炼丹、灵植培育之道,言语间旁征博引,显露出极高的造诣。他似乎有意指点,说了几个关于五行灵气滋养特定灵草的巧妙法门,让云梦瑶受益匪浅。临别时,他取出一只白玉瓶递给云梦瑶:“此乃老夫闲暇时炼制的【清心丹】,于滋养神魂、恢复神识有些微末效用,师侄日常修炼或可一用。望你保持这份灵性,在丹道乃至大道上都能有所精进。”
这份礼物不算特别贵重,但恰到好处,既表达了善意,又不过分亲近,留下了日后交往的余地。云梦瑶郑重接过:“多谢木师叔厚赐,弟子感激不尽。”
告别木长春,云梦瑶心中稍定。青木峰至少释放了善意,或许可以成为未来潜在的盟友,或者至少不是敌人。
最后,也是最重要、最艰难的一关——水月峰,凌波真人。
水月峰笼罩在一片朦胧水汽之中,终年云雾缭绕,峰顶宫殿晶莹剔透,宛如冰雕玉砌,却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云梦瑶刚落在峰顶广场,一股寒意便扑面而来,并非单纯的低温,而是能浸入骨髓、冻结灵力的森然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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