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清河县的赈灾营地里,气氛有些古怪。
新上任的张县令一天三趟的往林小鱼的帐篷跑,每次都表现得很急切,声音大到半个营地都能听见。
“夫人啊,三殿下送来的那批精米,到底什么时候能发啊?灾民们可都眼巴巴的盼着呢!再不开仓,我都要被百姓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林小鱼每次都配合他,一脸为难的解释:“张大人别急,这可是殿下的心意,得慎重。我正带着人一袋一袋的验呢,等挑个黄道吉日,一定风风光光的发下去,好让百姓们都记着殿下的好!”
两人一唱一和,让所有人都相信,他们对这批粮食无比重视。
营地里的灾民们听了,也都伸长了脖子盼着。
伙夫营的几个士兵假装不小心,在打水的时候跟人透露:“听说了吗?那米白得跟雪一样,闻着就香!夫人说了,等发米那天,要给大家伙做白米干饭吃!”
一时间,整个营地都沉浸在即将吃上好米饭的喜悦中。
然而,到了第三天下午,情况悄悄变了。
先是在河边洗衣的妇人交头接耳,又是在公共茅厕外排队的汉子窃窃私语。
这些议论,最终汇聚成了一个清晰又让人不安的流言。
“哎,你听说了吗?三殿下送来的那批粮,好像有点问题……”
“小声点!胡说什么呢!我昨天还看夫人亲自去验了,能有什么问题?”
“我哪敢胡说!我表哥是守粮仓的,他偷偷跟我说,王校尉跟人嘀咕,说那米看着好,可淘米水是浑黄的,好像…好像是发霉的陈米用硫磺熏过了……”
“我的天!硫磺熏的?那吃了不得穿肠烂肚,要人命啊!”
“嘘!别声张!这事要是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夫人和将军正愁呢!这粮食是三殿下的,烧了是浪费,发了是害人,现在烫手得很,正封着仓追查呢!”
这几句话,让恐慌的情绪悄无声息的扩散到了整个营地。
营地里原本期盼的气氛不见了。
那些盼着吃白米饭的灾民,脸上又露出了怀疑和后怕。
这消息自然也传到了三皇子安插在营地里的眼线耳朵里。
夜,黑得像泼了墨。
三皇子府,书房里安静得可怕。
萧景琰一脚踹翻面前的火盆,炭火滚了一地,把地毯烧出好几个黑洞。
“废物!一群废物!”
萧景琰的脸都扭曲了,眼睛里布满血丝,他一把揪住跪在地上的黑衣人的衣领,“林小鱼那个贱人怎么会发现的?她一个厨子,鼻子比狗还灵吗!我千叮万嘱,让你们用最新的法子处理,怎么还会被看出来!”
黑衣人吓得浑身发抖:“殿下,消息千真万确。陆沉已经下令封仓,正在秘密追查,看样子是想抓到咱们的人证。一旦让他们把霉米和咱们的押粮官对上质,坐实了您用毒粮坑害灾民的罪名,那…那太子之位就彻底……”
后面的话他不敢说,但萧景琰全明白了。
这罪名一旦坐实,别说太子之位,他这条命都可能要搭进去!
父皇最恨的就是手足相残和荼毒百姓!
“不能让他们查下去!”
萧景琰在屋里来回踱步,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证据…必须销毁证据!”
他猛的停住脚步,眼里满是杀意。
“传令下去,让他们今晚就动手。一把火,把那个粮仓烧得干干净净!只要粮食没了,死无对证,我看他们拿什么来定我的罪!”
“殿下,陆沉的亲兵把守严密,现在动手,风险太大了!”
“风险大也要做!”
萧景琰一巴掌拍在桌上,声音嘶哑的低吼,“告诉他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事成之后,重重有赏。要是失败了…就让他们自己把嘴闭上,永远!”
“是……”黑衣人领命,身影一闪,消失在夜色里。
子时,清河县的营地陷入一片沉睡。
夜风阴冷,卷起地上的沙尘。
只有那个封存着毒粮的军帐周围,安静得吓人,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暗处,几十个士兵正静静的盯着这片黑暗,浑身都是杀气。
帐篷里,陆沉亲自坐镇。
他面前放着一张小几,上面温着一壶热茶。
林小鱼就坐在他对面,手里捧着个暖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夜深露重,她身上只披了件单衣,小脸冻得有些发白。
陆沉无声的解下自己的玄色大氅,起身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带着他体温的暖意包裹上来,林小鱼一个激灵,清醒了些。
她揉了揉眼睛,摇摇头,强打起精神:“不睡,我要亲眼看着他们自投罗网。这可是我第一次跟皇子斗法,必须要有始有终。”
她说着,还俏皮的眨了眨眼,压低声音:“再说,我怕你一个人在这儿喝茶太无聊。”
陆沉看着她强撑着的样子,眼神柔和下来,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重新给她续了杯热茶。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声极轻微、模仿夜枭的叫声,只是那调子跑得厉害,听起来像被掐住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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