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婚宴的瘦高个官员听了林小鱼的话,那张刻薄的脸瞬间扭曲起来。
他眯着一双吊梢眼,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还故意提高了声音:“哦?国夫人还有比祖宗礼法更好的菜单?我今天倒要开开眼界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阴阳怪气的,院子里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料定林小鱼一个边关来的丫头,就算会做几个菜,在京城这礼法大过天的地方,也肯定翻不出什么浪花。
林小鱼却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直接转身回了廊下。
翠儿已经机灵的铺开了宣纸,研好了墨。林小鱼拿起笔,在砚台里蘸了墨,手腕一转,笔尖就在雪白的纸上落了下来。她写得不快,但每个字都清秀有力,透着一股自信。
“古礼菜单,第一道,鸡鸭双拼,寓意吉祥。”林小鱼一边写,一边念,声音清脆好听,“我的菜单,第一道,叫‘龙凤呈祥’。”
她放下笔,抬起清亮的眸子,直视着官员:“将整鸡与肥鸭手工去骨,皮肉不能破,再填入用东海鱼肉、马蹄、香菇调成的馅料。一只做成龙的形状,一只做成凤的姿态,先蒸后炸。出锅时,龙身金黄,凤羽酥脆,光是那股肉香就够馋人的。龙凤齐出,这呈祥的寓意,难道不比一个鸡鸭双拼,更配得上国公府的婚宴吗?”
官员脸上的嘲笑僵住了,喉咙动了动,一个字都反驳不出来。这道菜的做法、寓意和气派,都把古礼那道菜压得死死的。
林小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笔锋一转,继续说:“古礼第二道,夏日鲜笋。大人,您看看窗外飘的雪,这天寒地冻的,您是想让我去哪儿给您变出夏笋来?”
她话里带着点开玩笑的意思,官员的脸皮明显抽搐了一下。
“我这道菜,叫‘踏雪寻芳’。”林小鱼的笔尖在纸上灵动的写着,“用最好的冬笋嫩芯,雕成夏笋的样子,再用吊了三天的鸡汤和御赐的桂花蜜慢慢煨。煨到它样子像夏笋,颜色像羊脂,口感却比夏笋更清甜、更脆嫩。在这大雪天里,在舌尖上尝到一缕夏日山林的味道,这‘踏雪寻芳’的意境,不比死守规矩更有趣吗?”
官员的脸色已经从嘲讽变成了惊疑,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冷汗。他发现,眼前这个小丫头根本不是他想的那种乡下厨娘,她的见识和手段,远远超出了自己的预料。
“至于这第三道,南江活鲥鱼……”林小鱼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大人真是费心了,知道这鲥鱼娇贵,离水就死,想从千里之外的南江运到京城,简直比登天还难。”
她话锋一转,声音里透着一股十足的自信:“我这道菜,叫‘鱼跃龙门’!”
“咱们北地不产鲥鱼,但盛产三尺长的黄金锦鲤!用我的独门法子,配上三十多种香料去掉它的腥气和土味,再用八年陈酿的酒糟、金华火腿一起上笼蒸。那滋味,酒香、肉香、火腿香融为一体,鲜美得很,远比什么鲥鱼好吃!更重要的是,鲤鱼跃龙门,这彩头,不正好应了国公爷和我如今的身份吗?这道菜,才是为我们镇国公府量身定做的!”
一道,两道,三道……
林小鱼不慌不忙,将那本存心刁难的古籍菜单上的难题,用一道道更有创意、寓意更深远、也更符合时令的菜肴,全都化解了。她不仅解决了食材的难题,更是让整份菜单的品味和档次,都拔高了一大截。
整个院子都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那些原本看热闹的绣娘和下人,此刻看向林小鱼的眼神,已经全是敬佩和崇拜。有几个绣娘甚至忍不住悄悄吞了口口水,好像已经闻到了那“龙凤呈祥”的香味。
那婚宴官员额头上的冷汗已经连成了线,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被这个厨娘用他最引以为傲的规矩,一下一下的、毫不留情的打脸。
就在他难堪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通传声,穿透了风雪,清晰的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圣上有旨——”
一个面白无须的总管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他一进院子,就先对着林小鱼和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的陆沉行了个礼,脸上笑开了花:“哎哟,陛下日夜挂念国公爷和夫人的大婚,特命咱家前来慰问进度。这是在商议菜单呢?咱家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
这“巧合”,任谁都看得出是新皇的安排。
总管太监走到桌案前,自己亲手拿起林小鱼刚写好、墨迹还没干的新菜单,只扫了一眼,便立刻拍手称赞,表情夸张又真诚:“妙啊!实在是妙!‘龙凤呈祥’、‘踏雪寻芳’、‘鱼跃龙门’……啧啧啧!这菜单不仅菜式新颖,寓意更是非凡!推陈出新,正合陛下锐意进取之心嘛!咱家看,比那什么发了霉的古礼,强了不止一百倍!”
这番话,掷地有声,等于直接给这份新菜单盖上了“皇家认证”的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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