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比喻天真却直指核心,让陈智林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他偶尔会让傅博文帮他记录一些简单的参数读数,让孩子也参与到这伟大的工程中。傅博文做得一丝不苟,稚嫩的声音报出一个个数字,为这冰冷的科技探索注入了一丝生命的暖意。
终于,进入大麦哲伦星系引力显着影响范围的时刻到了。飞船开始感受到那股无形的、来自远方的拉扯。观测窗外的星空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星光被引力透镜效应拉成了短短的弧线。大麦哲伦星系不再是一个遥远的光斑,其内部稀疏的恒星和弥漫的气体云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放大,如同一幅缓缓展开的、用光芒和尘埃绘就的抽象画。
“全员注意,第一次引力弹弓机动,启动倒计时十分钟。”傅水恒的声音通过飞船广播系统传来,平稳而有力,“博文,报告引力读数。”
“蓝色曲线开始上升了,爷爷!还在绿色区域里,但是……但是它跳得好快!”傅博文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和兴奋。
“很好,继续监测。陈博士,最终轨道确认。”
“轨道参数锁定。引擎进入协同模式,随时准备根据引力场变化进行脉冲式修正。”陈智林的声音冷静如常,但额角微微渗出的汗珠显示了他内心的压力。
“探索者号”像一颗被无形丝线牵引的珠子,沿着一条精心计算的双曲线轨道,高速滑向大麦哲伦星系的引力深渊。加速度逐渐增大,虽然飞船的人工重力系统努力维持着船内的平衡,但一种微妙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坠落感仍不可避免地在每个人心中升起。仿佛他们不是在飞行,而是在向一个光的瀑布坠落。
“就是现在!引擎反向脉冲,三秒,全功率!”傅水恒下达指令。
陈智林精准地执行。飞船尾部的主引擎猛地喷吐出幽蓝色的等离子射流,短暂地抵抗着引力的拉扯。这不是为了减速,而是为了调整姿态,确保飞船能以最佳角度借助引力的“鞭子”抽打自身。
一瞬间,巨大的过载让所有人都被紧紧压在座椅上。傅博文忍不住轻哼了一声,但眼睛依然死死盯着屏幕。那蓝色曲线猛地蹿高,几乎触及了黄色警告区的边缘,然后又迅速回落。
窗外,星辰拉出的光弧达到了最长,大麦哲伦星系的星云结构仿佛触手可及,瑰丽而致命。飞船达到了轨道近日点,引力场的强度达到顶峰。
“捕获加速完成!”陈智林看着屏幕上飙升的速度读数,声音中带着一丝如释重负,“我们成功获得了第一次加速增量!”
飞船以一种被甩出的姿态,更快地脱离了大麦哲伦星系的引力主导区域,朝着预定的下一个目标——小麦哲伦星系的方向疾驰而去。第一次弹跳,成功了。
然而,挑战才刚刚开始。两次弹弓机动之间的航程,并非一帆风顺的直线。他们必须在一个极其有限的时间窗口内,穿越两个星系之间相对空旷但并非毫无危险的星际空间,并精确抵达第二个加速点。
“教授,监测到来自星系间介质的不规则粒子流,强度高于预期。”陈智林报告了一个新情况,“可能会对飞船外壳和传感器造成轻微干扰,并略微影响我们的速度。”
“启动偏导护盾,能量等级提升至二级。博文,注意飞船外部温度度数。”傅水恒沉着应对。
傅博文立刻将注意力转向另一个显示着飞船各区域状态的屏幕:“爷爷,左舷防护板温度有点高,但是还在正常范围。”
“好孩子。”傅水恒赞许道,随即又对陈智林说,“计算粒子流对航速的影响,我们需要在进入小麦哲伦星系影响区前完成速度修正。”
接下来的航行成了一场与时间和精度的赛跑。陈智林根据实时数据不断微调航向;傅水恒则像一位老练的船长,研判着前方可能出现的任何“宇宙天气”变化;傅博文则成了他们最敏锐的“眼睛”和“耳朵”,他那孩子特有的、对细微变化的敏感,几次提前发现了仪器未能及时报警的参数异常。
在一次短暂的休息间隙,傅博文一边喝着机器人送来的热可可,一边问:“爷爷,我们做完第二个‘弹跳’,就真的能很快回家了吗?”
傅水恒慈爱地摸了摸孙子的头:“是的,孩子。两次加速叠加,足以让‘探索者号’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巡航速度。我们会像一颗出膛的子弹,穿越银盘,直射向猎户臂,那里有我们的太阳,我们的地球。”
“我想念地球上的阳光了,”傅博文小声说,“还有草地和海洋的味道。”飞船生态循环系统提供的空气始终纯净,却缺少了故乡那种复杂而鲜活的气息。
陈智林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轻声说:“我们都会回去的,博文。这次引力弹弓的运用,不仅是科学上的突破,更是我们……回家的钥匙。”
他的话让控制室内弥漫开一种淡淡的乡愁,但也更加坚定了三人完成任务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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