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陈智林的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搜索。没有傅愽文。
国际深空探索委员会主席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陈博士,历史会记住这一天。你们带回来的不仅是数据,而是……未来。”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混乱的欢迎仪式、简短采访、合影。陈智林机械地应对着,心思却一直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最后,他终于找到机会拉住傅老的助手:“傅博士到底在哪里?为什么他没来?”
助手沉默了片刻,递给他一个密封的信封:“傅博士让我在你们安全抵达后交给您。他说……您会理解的。”
陈智林感到一阵寒意。他走到相对安静的角落,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手写便条,傅愽文特有的工整字迹:
“智林吾友: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无法亲自迎接你们了。三个月前,医生确诊了一种罕见的神经退行性疾病,进展迅速。我不想让你们在任务最后阶段分心,所以选择了保密。
但我承诺过会在地球迎接你们返航。这个承诺仍然有效——只是形式需要稍作调整。请带团队前往地面,前往天文台。我已经在那里为你们准备了真正的‘欢迎仪式’。
记住,探索永不止息。我为你们骄傲。
傅愽文
2178.9.10”
陈智林的手微微颤抖。他想起傅老最后那条信息——“家里已备好庆功宴”——原来那不是比喻。他转身看向自己的团队,他们还在人群中接受祝贺,脸上洋溢着完成任务后的释然和喜悦。
他该现在告诉他们吗?还是让他们再享受一会儿这应得的荣光?
张薇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走了过来:“舰长,怎么了?”
陈智林把便条递给她。张薇读完后,脸色瞬间苍白,但她很快控制住了情绪。“傅老他……我们该怎么做?”
“按他说的做。”陈智林深吸一口气,“召集核心团队,我们乘下一班穿梭机前往地面。其他人可以稍后跟上。”
三十分钟后,一艘小型穿梭机脱离国际深空港,向着地球大气层俯冲而下。舷窗外,大气摩擦产生的等离子火焰像一场无声的烟花。陈智林、张薇、徐明宇,以及各学科组的负责人挤在狭小的舱内,没有人说话。
穿过云层,陆地出现在下方。他们认出了那片熟悉的丘陵——国家天文台所在地。穿梭机精准地降落在天文台附近的专用起降坪。
舱门打开,熟悉的地球空气涌入:青草、泥土、晚夏花朵的混合气息,与太空站循环空气的金属味截然不同。夕阳西下,天文台的白色圆顶在余晖中泛着金光。
一位老工作人员迎接了他们,眼眶通红:“傅博士在A号观测室等你们。他……坚持要在那里。”
他们快步穿过天文台的庭院,经过傅愽文几十年前亲手栽种的银杏树,推开A号观测室沉重的木门。
室内很暗,只有仪器面板的微光和从穹顶缝隙透入的最后一缕夕阳。巨大的望远镜指向正在升起的星空。而在一张轮椅中,坐着那个他们熟悉的身影——消瘦了许多,但背脊仍然挺直。
“傅老!”陈智林第一个冲上前。
傅愽文缓缓转过头,他的动作明显迟缓,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昔。“智林,张薇,徐明宇……都回来了。”他的声音有些含糊,但每个字都清晰有力,“欢迎回家。告诉我,宇宙……它美吗?”
陈智林蹲下身,握住老人消瘦的手:“美得超乎想象,傅老。我们看到了您当年预言的一切,还有更多。”
“那就好。”傅愽文脸上露出微笑,“现在,让我看看你们带回来的宝贝。先从……那个文明遗迹的数据开始吧。”
张薇迅速打开便携终端,调出M32文明遗迹的破译结果。全息投影在昏暗的观测室中亮起,那些复杂的几何符号旋转着,解码后的物理常数变化曲线如音乐般起伏。
傅愽文凝视着那些数据,许久没有说话。最后,他轻声说:“他们试图记录宇宙的心跳……而我们,听到了回声。这是无价之宝,比任何荣誉都珍贵。”
接着是暗物质分布图、蓝宝石行星的影像、各个星系的详细报告……傅愽文像个饥渴的学生,吸收着每一个信息。当所有汇报结束时,夜已深,观测室的自动穹顶完全打开,银河横贯天际。
“傅老,您该休息了。”医疗人员轻声提醒。
“再等等。”傅愽文摆摆手,仰望星空,“智林,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天文台是什么时候吗?”
记得。我十六岁,参加天文夏令营,是您给我们讲解球状星团M13。”
“那时候你就问了我一个问题:‘傅老师,我们能真的去那些星星吗?’我说:‘总有一天,也许就是你这一代。’”傅愽文转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现在,你们做到了。不仅去了,还带回了整个本星系群的秘密。”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我的时间不多了,但你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我已经安排好了,‘傅永恒深空探索基金’正式成立,用《深空探索指南》的所有版税和捐赠。它将会支持一代又一代的探索者,走向你们今天只是瞥见的那些更远的星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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