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低着头,埋在赵志敬怀里的身子抖得像风中的落叶,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掌心,可那些话语,却比任何刀剑都锋利,一刀刀刺穿她的耳膜,扎进她的心底,搅得血肉模糊。
失身?玷污?赎罪?佳话?
这些词像疯了的蜜蜂,在她脑子里“嗡嗡”乱撞,撞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与这半个月来的真实经历、切身感受,形成了何等荒诞又残酷的对比——赵志敬那半个月的好,点点滴滴都刻在她心里:
吃饭时,他会记得她不吃辣,把清淡的菜推到她面前;走路时,他会替她挡开路边带刺的荆棘,怕勾破她的裙角;晚上宿在客栈,他永远在外间打坐守夜,哪怕她夜里咳嗽一声,他都会起身问是不是着凉了,连她的房门都没敲过一次!
那些让她心慌意乱、又忍不住悄然沉溺的温柔与尊重,那些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人”的庇护与珍视,在这些人口中,竟全成了“淫贼的强迫”与“需要用鲜血清洗的污秽”!
他们从不在乎她经历了什么、感受了什么,只在乎她是否符合他们设定的“贞洁烈女”形象,只在乎她能否成为一把锋利的、能刺杀赵志敬的刀子!
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裹挟着无尽的委屈、彻骨的悲凉,还有一种豁出去的决绝,在她胸中如火山般轰然爆发!
那被礼教束缚、被侠义名声绑架、被兄长情分压抑了整整三十年的自我意识,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枷锁,烧得淋漓尽致!
韩小莹猛地从赵志敬怀中抬起身,动作快得像蓄满了力的弓突然绷开!
原本苍白的脸颊,因极致的激动涨得通红——不是羞的,是气的!泪水早被怒火烤干了,一双美眸亮得吓人,里面烧着的怒焰,几乎要把眼前这些人吞了;藏着的失望,冷得能冻住三尺寒冰;还有那点讥诮,像针一样,要扎穿眼前所有道貌岸然的假面具!
她一把挣开赵志敬的手——赵志敬倒也不拦,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眼底还藏着点玩味的纵容——她往前跨了一步,步子又稳又狠,直面着江南七怪与全真七子,声音不再颤抖,反倒冷得像冰,却又响得能炸穿屋顶:“住口!!!”
这两个字,她几乎是吼出来的,嗓子里带着点破音,却震得全场瞬间鸦雀无声,连风都停了,所有人都傻愣愣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素来温婉的女子。
韩小莹的眼神一一扫过柯镇恶、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最后落在郭靖脸上,那眼神陌生得让人心慌——没有恨,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悲哀,还有点淡淡的疏离,像在看一群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兄长?前辈高人?你们口口声声说为我好,要救我回去,口口声声说我是被强迫、失了清白……好,那我今日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所有人!”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是要把这三十年来的委屈、这半个月的隐忍全喘出来,声音却一句比一句坚定,砸在死寂的广场上,字字清晰,振聋发聩:
“我韩小莹,这半个月来与赵……赵公子同行同止,他待我如何,我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未曾强迫我分毫!未曾对我有过半点逾越礼法的举动!饮食起居,他细致周到;同行游历,他发乎情,止乎礼!
每晚宿于客栈,他都在外间打坐守夜,别说踏入内室半步,连我的房门都没敲过一次!这样的守礼君子,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人,谁能做到?!
你们这些与我朝夕相处的兄长,又何曾对我这般细致、这般尊重过?!”
此言一出,满场哗然!惊呼声、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谁也没料到,韩小莹竟会当众说出这番话,更没料到,那个被他们骂作“淫贼”“魔头”的赵志敬,竟真的守礼至此!
韩小莹根本不理会周遭的议论,目光“唰”地转向全真七子,尤其死死盯住丘处机与孙不二,语气里的讥诮快溢出来了,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们的脸:
“而你们!全真教的诸位道长!开口闭口礼义廉耻、三纲五常,可你们做的事呢?利用女子的孝心设下陷阱,这叫‘义’?
一群人围着一个人以多欺少,这叫‘礼’?当众挟持穆念慈那样的弱女子来要挟人,这叫‘仁’?
如今更过分,逼着我这个你们口中‘失贞’的女人,去行那刺杀暗算的勾当,还美其名曰‘赎罪’、‘佳话’!
这就是你们玄门正宗的教诲?这就是你们秉持的天理公道?!我看你们根本不是什么得道高人,就是一群披着道袍、藏着龌龊心思的伪君子!
真小人好歹敢作敢当,你们呢?藏头露尾,假仁假义,比真小人还要可恨千百倍!”
她顿了顿,胸腔里的愤懑像洪水般汹涌,要将这江湖对女子的所有苛刻、所有不公,一并倾泻而出:
“你们张口闭口‘失身’、‘玷污’,仿佛女子一旦与男子有所牵扯,就成了破损的物件,价值全无,唯有毁灭那个‘玷污’她的人,或是干脆自我毁灭,才能换回所谓的‘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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