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坠星湖地界,越往北行,人烟便越发稀少。官道逐渐被荒草吞没,最终只剩下野兽踩出的小径,蜿蜒在起伏的丘陵与开始显现沙化的土地之间。空气变得干燥,风沙渐起,带着塞外独有的粗粝感。
我收敛了周身绝大部分星辉,只维持着最基本的敛息与体力恢复,如同一名真正的远行旅人,跋涉在这片日益荒凉的土地上。白日依靠星力抵御酷暑与风沙,夜晚则寻一处背风的岩石或沙丘,仰望北漠格外清晰璀璨的星空,引导星辉淬炼己身,同时梳理、消化着星门内获得的庞大信息。
对“源初”规则的感悟日渐加深,体内星力的运转愈发圆融自如。那心灯的光芒已彻底与星核融为一体,每一次呼吸,都仿佛在与宇宙深处某种古老的韵律同频共振。指尖流转的星辉,其“改变”物质属性的能力虽未增长,运用起来却更加得心应手。
然而,那股如影随形的窥视感,并未因远离坠星湖而消失,反而在某些时刻,变得格外清晰、尖锐。它不再仅仅是冰冷的恶意,更添了几分焦躁与迫不及待,仿佛猎手看着猎物即将踏入更复杂的陷阱,既兴奋又担心失去先机。
这让我更加警惕。北漠,绝非仅仅是避世修行之所。
十数日后,眼前景象豁然一变。无垠的黄沙取代了零星的草甸与戈壁,真正进入了北漠腹地。沙丘连绵,如同凝固的金色海浪,一直铺陈到天际线。烈日灼烤着沙砾,空气因高温而扭曲,放眼望去,除了沙,还是沙。
这里的环境极端而纯粹,地脉能量虽不及坠星湖灵动磅礴,却带着一种亘古不变的死寂与浩瀚,别有一番锤炼之意。
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在沙海之中,留下两行很快便被风沙抹去的足迹。星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调节着体温,抵御着干旱。神识则如同无形的蛛网,以自身为中心,向着四周沙海谨慎地蔓延开去,警戒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危险。
如此行了两日,除了几只沙蝎与耐旱的蜥蜴,并未遇到任何活物,更别提人烟。那窥视感也似乎被这无边的沙海稀释,变得若有若无。
直到第三日黄昏。
夕阳如同一个巨大的、即将燃尽的火球,悬在西边的沙丘之上,将整片沙漠染成一种悲壮而瑰丽的赤金色。我正欲寻一处背风的沙谷过夜,脚步却猛地一顿!
前方不远处的沙地上,赫然出现了凌乱的脚印!不止一人,而且脚印深浅不一,方向杂乱,似乎经历过搏斗或追逐。沙土中,还夹杂着几点已然发黑、几乎与沙砾融为一体的血迹!
有人!而且刚刚经历过冲突!
我心中一凛,立刻提高了警惕,神识如同触须般向前方更远处探去。
很快,在绕过一座巨大的沙丘后,一片狼藉的景象映入眼帘——
几匹骆驼倒毙在沙地中,身上插着残破的箭矢,货物散落一地,大多已被黄沙掩埋大半。七八具穿着北漠常见牧民或行商服饰的尸体横陈四处,死状凄惨,伤口处萦绕着淡淡的、与沙尘颜色相近却更加晦暗的污秽气息。
不是寻常的马贼劫掠!
这气息……与“石瘟”同源,却又更加阴毒、更具侵蚀性!是影族?还是“墟”之力催生的其他怪物?
我蹲下身,指尖凝聚一丝极其细微的星辉,轻轻触碰一具尸体伤口边缘的晦暗气息。
“嗤——”
星辉与那晦暗气息接触,发出轻微的灼烧声,那气息如同活物般扭曲着试图抵抗,但在更加本质的星辰之力面前,迅速消融瓦解。然而,在消融的最后一刻,我清晰地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指向沙漠更深处的能量残留轨迹。
袭击者往那个方向去了!而且,从这气息的活跃度判断,离开的时间并不长!
救,还是不救?
我并非救世主,自身尚且麻烦缠身。但这股污秽气息的出现,意味着“墟”的触角已然伸到了这片荒僻之地。若放任不管,恐生更大祸端。而且,或许能从幸存者口中,得知一些关于北漠、乃至关于那窥视者的信息。
略一沉吟,我站起身,循着那微弱的能量轨迹,施展身法,如同一缕轻烟般向着沙漠深处追去。
星辉在足底流转,踏沙无痕,速度极快。
约莫追出十数里,天色已然完全暗下。一轮冷月悬于瀚海之上,清辉洒落,将沙丘照得如同银白的雪原。
前方,隐约传来了兵刃交击的声响,以及一种如同砂纸摩擦般的、令人牙酸的嘶吼!
翻过一座沙丘,眼前的景象让我瞳孔微缩——
下方一处较小的沙谷中,约莫十余名穿着皮甲、作大靖边军打扮的军士,正结成一个残缺的圆阵,死死护着中间几名衣衫褴褛、看似幸存牧民的人。而围攻他们的,是数十只形态诡异的怪物!
那些怪物大致保持着人形,但皮肤干枯皲裂,如同风干的尸骸,呈现出与沙砾无异的土黄色。它们的眼眶空洞,其中跳动着两点暗红色的光芒,口中发出砂纸摩擦般的嘶吼。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爪牙锋利,身上同样萦绕着那股晦暗的污秽气息!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