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不再看老夫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宗祠。
老夫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手中的三炷香“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前沿策略事务所内,气氛却一如既往的冷静高效。
白影将所有从铜算盘那里获得的洗钱路径、基金会内部的“改造”记录、小荷冒死送出的丝绢账本、以及花铃姨等人的录音证据,全部整合打包,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证据链压缩包。
“老大,已经按照你的吩咐,设定了‘死手系统’。”白影汇报道,“数据包命名为《春蚕不会死》,一旦我们在‘数字宇宙’中的核心信标失联超过二十四小时,它将自动向军部纪委、最高检以及我们名单上的那几家国际媒体同步发送。”
凌寒点点头,目光落在屏幕上那份用朱砂笔写就的“高危名单”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
她极轻地嗤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
“做得很好。”她站起身,“最后的棋,该由我亲自去下了。”
萧家老宅的茶室里,依旧是那套名贵的汝窑茶具。
凌寒与萧老夫人相对而坐,中间的小几上,茶水沸腾,白雾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茶水注入杯中时,清脆的声响。
良久,凌寒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您知道,当年和我在凤凰预备队里竞争最后一个名额的女孩,为什么被淘汰吗?”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叙说别人的故事。
老夫人眼皮一抬。
“她叫林晚秋。”凌寒轻声道,“最终考核,是野外极限生存对抗。任务要求我们,必须‘清除’所有竞争对手。在最后的对决里,我用匕首抵住了她的喉咙,但她却放下了枪。她说,演习里也不行,她不能对朝夕相处的姐妹下手。”
凌寒抬起眼,目光穿透蒸腾的雾气,直直射入老人的眼底:“她的能力、家世、各项评估,都不在我之下。但她被淘汰了,因为评审团给出的评语是——‘过于心软,不适合高强度对抗’。您后来建了翡翠园,成立了新娘基金会,说要拯救我们这些在泥潭里打滚的女孩,可您剥夺的,恰恰是那份‘不愿杀姐妹’的柔软。”
萧老夫人的手指猛地一抖,杯中的茶水晃出,一滴褐色的液体落在她素色的衣袖上,迅速晕开,像一小块无法抹去的污迹。
她死死盯着凌寒,声音嘶哑:“……你是怎么知道她名字的?”这个名字,是她心底尘封了几十年的秘密。
凌寒没有回答,只是从作战服内侧口袋里,取出一张边角泛黄的黑白合影,轻轻推到老夫人面前。
照片上,是两个穿着旧式军装的年轻女孩,英姿飒爽,笑容灿烂。
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萧老夫人,而另一个,正是林晚秋。
照片背面,有一行娟秀而有力的钢笔字:“致我的姐姐:愿你始终相信光。”
“我父亲的一位老战友,当年是凤凰基地的锅炉工,人称老瓦。”凌寒的声音很轻,“他偷偷收起了晚秋姐被丢掉的所有遗物。他说,您当上主母后,有好几年的清明节,都会半夜一个人偷偷来凤凰纪念碑,站在雨里,看着那面墙,不肯走。”
这一刻,萧老夫人眼中那层坚硬了几十年的冰壳,终于“咔”地一声,裂开了一道缝隙。
泪水,汹涌而出。
同一时间,市中心广场。
一场没有预告的“证言日”集会正在举行。
乔伊和小荷站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台前,她们身后,是二十一名曾被基金会“矫正”的女性。
她们没有哭闹,没有嘶吼,只是静静地站着。
小荷展开那幅完整的丝绢账本,对着无数闻讯而来的记者和市民的镜头,声音颤抖但清晰:“我记不住上面每一个复杂的数字,但我记得,我记得名单上每一个姐妹被从办公室拖走时,看我的眼神。”
话音刚落,天空飘起了细雨。
人群中却无人退散。
不知是谁先撑开了一把伞,伞面上,赫然印着一枚浴火重生的凤凰徽记。
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成百上千把印着凤凰徽记的雨伞撑开,汇成一片沉默而坚定的海洋,像一片片重生的羽翼,庇护着台上那些勇敢的灵魂。
直播镜头的弹幕,被同一句话刷满:
“我们不是病,你们才该治。”
当晚,萧家书房。
萧老夫人独自枯坐,面前摆着两份文件。
一份,是早已拟好的、宣布萧玦与某豪门千金婚事的公告。
另一份,是刚刚由律师送达的、来自最高检的调查令副本。
她拿起那支伴随了她一生的派克钢笔,笔尖悬在婚约公告上,迟迟没有落下。
窗外,雨声淅沥,仿佛在为某个时代奏响哀乐。
最终,她疲惫地放下了笔,抽出那份婚约稿,缓缓走向壁炉。
“呼——”
火焰腾起,瞬间吞噬了那张象征着掌控与利益的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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