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从自己战术背心的夹层里摸出一张薄如蝉翼的金属卡片，上面刻着繁复而诡异的纹路。
“‘语义迷雾卡’，一次性用品。可以在三分钟内，将通话伪装成任意频段的背景杂音，绕开‘数字宇宙’的底层监控。但是老大，这东西连接的是军方早已废弃的紧急禁用频段，一旦被追踪到源头……”
“我需要三分钟。”凌寒接过卡片，不容置喙。
深夜，暴雨将至。港岛上空乌云密布，空气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凌寒避开了舱室内所有的监听设备，将“语义迷雾卡”插入个人通讯器。
随着一串无声的数据流涌入，通讯器屏幕上的信号标识变成了一个不断旋转的灰色旋涡。
她拨通了那个早已被封存的号码。
漫长的静默后，电话接通了。
没有问候，没有试探，一个沙哑、疲惫却依旧带着强大穿透力的男人声音传来，仿佛是从深海中挤压而出：“……你不该打这个电话。”
背景音里，有清晰的金属链条拖曳碰撞的声音，以及水滴滴落在空旷空间里的回响。
是萧玦。他还活着。
凌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将通讯器的收音口，对准了战术平板。
她按下了播放键，将那段刚刚从芯片里艰难还原出来的、代表着“共鸣”的低频脉冲，播放了出去。
“嗡——嗡——嗡——”
那声音不祥，诡异，如同古老寺庙里倒计着生命尽头的丧钟。
“你听过这个吗？”凌寒的声音冷得像冰。
电话那头，萧玦的呼吸陡然一滞。
长达三秒的死寂后，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音量，一字一顿地回答：
“……这是‘沉钟’的倒计时。”
话音刚落，“滋啦”一声巨响，通话被一股强大的电流强行切断。
“信号中断！”白影的声音在团队频道里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源头在切断前释放了强干扰脉冲！我追踪到的最后定位……在水镜湖湖底，垂直深度……一百米！”
乔伊倒吸一口凉气：“湖底百米？那里除了冷战时期废弃的一座水下观测站，什么都没有！”
凌寒却已然明白了。
幽兰会根本不怕她查到萧玦，他们甚至就是故意泄露线索。
他们要让凤凰和苍龙，华夏最强的两支利剑，在水镜湖底，因为猜疑和误会，进行一场不死不休的火拼。
而萧玦，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
他没有求援，没有解释，独自一人，在那个冰冷黑暗的湖底，替她挡下了致命的第一枪。
凌寒猛地转身，快步走回自己的战术柜。
她没有再去看那些冰冷的数据，而是从最底层，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金属盒。
打开盒盖，里面静静躺着一枚造型奇特的合金徽章。
它呈现出燃烧的羽翼形态，主体由五种不同的金属熔炼而成，色泽深沉，却在光线下折射出斑斓的微光。
那是重铸后的“凤凰之羽”——一枚由牺牲的姐妹们战损装备上最坚硬的部分，熔炼而成的密钥。
它既是哀悼，也是誓言。
凌寒将“凤凰之羽”从盒中取出，用力按入自己腕载终端的特殊接口。
“咔哒”一声轻响，终端屏幕上，一只浴火的凤凰图腾骤然亮起。
“通知姐妹们，目标，水镜湖。”她的声音通过频道传给每一个队员，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这次，我不允许任何人独自赴死。”
一小时后，水镜湖畔。
夜色如墨，暴雨倾盆。
凤凰小队五人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潜入湖岸前哨区域。
就在她们即将抵达预定突入点时，一股无形的能量场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公里。
“滋……滋滋……”
所有人的战术终端屏幕同时爆出一片雪花，导航系统失灵，通讯瞬间断联。
一股诡异的电磁迷雾，将她们与外界彻底隔绝。
更可怕的是，这股迷雾似乎能扭曲人的感知。
凌寒的神识在接触到迷雾的刹那，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化的幻象——她看见秦昊站在尸山血海中，对她露出熟悉的温柔笑容，然后举起了枪；她又看见萧玦被无数条漆黑的锁链缠绕，一点点沉入无尽的深渊，嘴里无声地呼喊着她的名字。
“稳住！是高强度精神干扰！”凌寒厉喝一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剧痛让她瞬间清醒。
关键时刻，乔伊低喝道：“备用方案，启动！”
她甩手放出一批指甲盖大小的仿生蜻蜓无人机。
这些无人机不依赖电磁信号，而是通过模拟生物振翅的特定频率进行信息传递，完美穿透了干扰层。
数秒后，一张模糊但足够清晰的红外图像传回到了乔伊的腕载屏幕上。
图像显示，在湖心小岛的正下方，存在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腔体结构。
而这个腔体的中心，正在释放着周期性的、肉眼不可见的声波。
凌寒凑过去，目光死死锁定在图像中心那个释放声波的能量源轮廓上。
那轮廓，分明是一枚放大了无数倍的“苍龙徽记”！
她瞬间明白了。
回音使，那个偏执的声学疯子，他真正的目的不是杀人，也不是策反。
他是要利用这个湖底装置，强行放大萧玦的痛苦，再通过“双核共鸣协议”，让这份痛苦与她的意志产生共振，从而永久性地污染、甚至摧毁整个双核系统！
让华夏最强的两支队伍，从精神根源上，彻底报废。
好毒的计策。
“那就……反向来。”凌寒凝视着那枚徽记轮廓，指尖死死压住自己的太阳穴，强行将混乱的神识重新聚合。
她缓缓抬起头，雨水顺着她冰冷的脸颊滑落，眼神里却燃起了滔天的战意。
她低声下令：“白影，听得到吗？准备‘痛觉锚定’逆向注入程序。”
即使通讯断联，她也相信白影能通过蜻蜓无人机的微弱信号接收到。
“我要让我的痛，成为他的导航灯。”
夜雨疯狂地砸在湖面上，激起万千水花，如同无数面战鼓被同时擂响，为即将到来的湖底对决，敲响了最为激昂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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