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下的灰烬,被撕裂穹顶后灌入的夜风卷起,又缓缓落下。
清冷的月光如一道圣洁的追光,自天而降,将她笼罩其中。
那片被炸开的豁口边缘,扭曲的金属参差不齐,像是为这片月色镶上了一圈狰狞的黑边。
凌寒的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踏得极稳,仿佛不是走在狼藉的沙土上,而是踩在旧时代脆弱的脊骨上。
高跟军靴的鞋跟与散落的金属碎屑碰撞,发出“嗒…嗒…”的轻响,在这死寂之后近乎真空的庞大空间里,竟成了唯一的主旋律。
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观众席上,一个离得最近的男人,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无意识地缓缓站了起来。
他的动作僵硬,眼神却写满了狂热的崇拜。
一个人的起立,仿佛一道无声的命令。
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是成片成片的观众。
他们像是被唤醒的兵马俑,从麻木的看客,变成了肃穆的信徒。
不过十数秒,上万人的角斗场,除了几个角落里惊魂未定的权贵,已然全场肃立如林。
他们不再呐喊,只是用一种近乎窒息的目光,仰望着那个走向擂台中央的、唯一的月下神只。
在三层看台的最高处,那个名叫“呐喊童”的少年趴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小小的身体因激动而不住地颤抖。
他猛地翻开那本被鲜血浸染过的笔记,用尽全力,在崭新的一页上,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虔重笔迹写道:“第九滴血落下时……风停了。不,是世界在等她呼吸。”
与此同时,控制室内。
角斗嬷那张布满褶皱的脸因极致的愤怒与恐惧而扭曲成一团,她从座椅上猛地弹起,一把抓起身前的专用通讯器,对着话筒发出嘶哑的咆哮:“灰隼卫队!灰隼卫队!立刻调集所有外围守卫!封锁一号到七号所有出口!授权使用A级火力,目标……”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忙音。
她身后的全息投影屏幕上,血花娘那张永远冷静的面孔上,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冷笑。
她早已在瘫痪震爆系统的同时,切断了这里与外部卫队的一切内部通讯,并将备用紧急频率,无声无息地转接到了“前沿策略事务所”的加密线路中。
“别白费力气了。”血花娘的声音像淬了冰,“今晚的秩序,由胜者来定。”
说完,她不再理会角斗嬷,转身走向通往医疗区的通道。
她从随身的急救箱最底层抽出一支大剂量的强效镇静剂,针头在灯光下闪过一丝寒芒。
影莺的精神已经崩溃,留在这里只会成为不稳定因素,一个彻底的“安静”,是她作为“医疗裁判”能给予的最后处置。
可当她即将推开通道门时,一个苍老的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铁面师。
老人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伸出手,将一样东西放在了血花娘面前的控制台上。
那是一把钥匙,一把在刚才的电流冲击中被高温部分熔毁、已经无法使用的总控室物理钥匙。
“玫瑰角斗场三十年,用坏过一百零八把钥匙,每一把都可以重铸。”铁面师的声音沙哑而悠远,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但人心烧了,就再也点不亮灯了。”
血花娘握着针管的手微微一顿,她看着那把熔毁的钥匙,又看了看屏幕上那个跪在沙地里、早已失去灵魂的影莺,最终,她缓缓收回了镇静剂。
擂台之上,万众瞩目。
凌寒终于在擂台的最中央站定,恰好在那片皎洁的月光之下。
她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朝上,五指微张。
这是一个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动作,却像一个无声的号令。
高台之上,雷震猩红的眸子瞬间领会了这无言的指令。
她纵身一跃,近十米的高度,她却如同一颗陨石般轰然落地,双膝在沙地上砸出两个深坑,激起一圈尘浪。
没有片刻迟疑,她单膝跪地,将那只戴着战术手套的右拳,以一种近乎献祭的姿态,重重地砸进了脚下的沙土之中!
“咚!”
沉闷的撞击声,仿佛敲响了某个古老仪式的钟磬。
刹那间,“战意共鸣”再度激活!
一股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炽热、更加狂暴的能量流,自凌寒朝上的掌心汹涌而出,顺着空气中那条只有她们二人才能感知的无形纽带,闪电般贯入雷震的体内!
雷震浑身肌肉瞬间紧绷到极致,作战服下,一条条青筋如虬龙般暴起,盘踞在她的小臂与脖颈之上。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只是闪烁着红芒的眼睛,此刻竟爆发出幽蓝色的骇人光芒!
那是能量高度凝聚后,即将突破临界点的征兆!
“啊——!”
雷震仰天发出一声非人的怒吼,猛然站起。
她双手抓住作战服的衣领,用力向两边一撕!
“刺啦——”
坚韧的特种纤维布料应声而裂,露出了她精悍的上身,以及……缠绕在她腰间、那圈闪烁着金属光泽与红色标记的战术引信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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