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央，立着最后一具生物培养舱。

舱内浸泡在浑浊营养液中的，是一具早已失去生命体征的女性躯体。

尽管面容因长期浸泡而浮肿，但乔伊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初代凤凰特战队的副队长，林薇。

她的脑部，被无数根纤细的生物导线连接着，另一端则深深扎根于墙壁后的“共感神经丛”主干。

“这是‘活体封印’……”夏暖看着仪器上那微弱但始终没有中断的脑波信号，声音悲痛欲绝，“香骨婆以为她在保护林薇前辈最后的意识，可她不知道，这种连接方式，只会将前辈的灵魂永远囚禁在死亡瞬间的循环里！她以为她在救人，其实……她亲手把前辈变成了这座记忆坟墓的狱卒！”

所有人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凝固成冰。

凌寒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眸子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决绝。

“重启系统，让前辈……亲自说出真相。”

这一次，她们要做的不是唤醒，而是解放。

乔伊立刻回到工作台，以《燃羽》激昂的主旋律为基调，重新调配“唤醒香”。

她加入了战场上最真实的合成气味分子——硝烟、枪油、还有那挥之不去的血浆腥甜。

雷震则迅速改装了数架小型无人机，机腹下挂载了特制的微型香囊，准备升空，将这最后的战歌播撒全城。

一切准备就绪，就在凌寒准备下达启动命令的那一刻，一只手，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腕。

是陆星河。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但此刻，他那双死寂的眼眸里，第一次燃起了属于“人”的火焰。

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用一种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别用机器……人心……才是最好的传播器。”

当夜，月色如霜。

凌寒独自一人，走上了老城区最高钟楼的塔顶。

这里是城市的地理中心，也是旧时代的精神地标。

冷风呼啸，吹起她漆黑的作战服衣角，也吹亮了她左颊那道浅浅的刀疤。

她没有带领任何姐妹，只带了一支由乔伊特制的、手臂般粗长的特制长香。

她用防风火机点燃香头，一缕与众不同的、夹杂着铁血与芬芳的香气，在火光中袅袅升起。

风起时，那香气并未被吹散，反而像有了生命一般，随气流盘旋而上，如丝如缕，渗入脚下那片由万家灯火组成的星海。

下一秒，奇迹发生了。

钟楼正对着的一条老街，一扇窗户后，忽然亮起了一点微弱的烛光。

紧接着，是第二点，第三点……

仿佛一场无声的号令，整片街区，乃至更远处的住宅楼，一盏接一盏的灯火被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自发点燃的蜡烛与熏香。

有人在窗前轻声哼唱起那段尘封的旋律，有人默默举起一枚生锈的旧军牌泪流满面，有人只是静静地站着，任由那熟悉的香气将自己带回三十年前那个血色的黎明。

地堡内，乔伊看着监控屏幕上骤然暴涨成赤红色的数据流，激动得浑身颤抖。

钟楼之巅，凌寒闭上了双眼。

与此同时，地堡密室中，那具被囚禁的灵魂，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嘴唇无声开合，一段清晰的脑波信号，通过“共感神经丛”，传遍了整座城市的心跳网络。

“我……记得……你们都……没有逃……”

一滴滚烫的泪，终于顺着凌寒清冷的脸颊滑落。

她仰起头，任由夜风吹干泪痕，唇角勾起一抹染着血与火的笑意。

“现在，轮到世界记住你们了。”

远处，古老的钟楼，悠悠响起。

一声，又一声，仿佛一场迟到了三十年的点名，沉重而绵长。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当熹微的晨光照亮一条肮脏的后巷，早起的市政清洁工正抱怨着昨夜不知何处飘来的怪味。

他手中的长柄铁爪伸进散发着恶臭的排水沟里，用力一捞，似乎钩住了一堆沉甸甸的、被水泡得发胀的纸质物。

那东西在淤泥的包裹下，露出了被烈火焚烧过的焦黑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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