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注意到师父眼中转瞬即逝的锋芒,那是一种他从未在温文尔雅的师父身上见过的锐利。
但现在...岳不群的声音忽然轻了几分,带着几分自嘲,我们却不得不主动入局,甚至...他顿了顿,目光如炬地看向令狐冲,要心甘情愿地去做这枚棋子。
湖边的芦苇随风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岳不群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柳叶,在指尖轻轻捻动: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在下完这盘棋后...他的手指突然收紧,柳叶在他掌心粉碎,成为执棋之人。
令狐冲怔怔地望着师父,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这位谦谦君子眼中燃烧的野心。那不是一个甘居人下的岳不群,而是一个渴望掌控自己命运的强者。
洞庭湖的晨风吹散了令狐冲额前的碎发,也吹散了他眼中的迷茫。他忽然单膝跪地,抱拳郑重道:师父,弟子明白了。
令狐冲握紧手中的紫霞秘籍,仿佛握住了自己的信念:弟子定会勤加修炼,不负师父所托。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弟子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
他日计划完成之时,请允许弟子光明正大地回到华山。令狐冲的眼中满是恳切,就像师父在金盆洗手大典上那样,堂堂正正地为弟子洗刷冤屈。
湖面泛起微波,倒映着师徒二人肃穆的身影。岳不群沉默片刻,终是点头:为师答应你。
令狐冲露出释然的笑容,那笑容纯净如初,仿佛还是当年华山之巅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弟子。只是此刻,他的眼中多了一份历经磨砺后的坚毅。
岳不群凝视着令狐冲年轻的面庞,心中泛起一阵复杂的感慨。晨光中,他仿佛看到了前世那个与自己渐行渐远的徒弟——那时的自己总是端着严师的架子,用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注视着这个最得意的弟子;而令狐冲也从未向他敞开心扉,师徒二人就像被一道无形的墙隔开,最终落得反目成仇的下场。
湖风轻拂,岳不群的眼神柔和了几分。重活一世,他早已明白:真正的师徒之情,不该是居高临下的训诫,而应是推心置腹的交流。就像此刻,他不再是那个永远端着架子的严师,而是愿意将谋划和盘托出的引路人。
冲儿...岳不群的声音比往常多了几分温度,你可知道,为师最欣慰的是什么?
令狐冲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方才的震惊与困惑。
岳不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个在前世几乎从未有过的亲昵举动,让令狐冲微微一怔:就是此刻,你能站在这里,听为师说完这些谋划。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前世不曾有过的坦诚,而不是像从前那样,总把话憋在心里。
令狐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的迷茫渐渐化为坚定。这一刻,他仿佛第一次真正看清了眼前这个亦师亦父的男人——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华山掌门,而是一个愿意与他并肩而立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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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庭湖畔的薄雾渐渐散去,令狐冲摇摇晃晃地走出酒肆,手中拎着半壶残酒。他衣衫不整,发髻散乱,眼中布满血丝,活脱脱一个落魄酒鬼的模样。
再来...再来一壶...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将几枚铜钱拍在柜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酒肆老板嫌弃地瞥了他一眼,随手扔过一壶劣酒。
这是令狐冲在岳阳和岳不群分开后的第三日。按照师父的计划,他从岳阳出发,一路向北,每日醉生梦死,刻意在各大酒楼留下踪迹。此刻他踉跄着走出酒肆,故意在门口绊了一跤,引来路人一阵嗤笑。
听说了吗?这就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啧啧,好好的名门正派弟子,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据说是因为奸淫妇女被逐出师门...
议论声传入耳中,令狐冲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仰头灌下一大口酒。酒液顺着下巴滴落,打湿了早已脏污的衣襟。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城外的破庙,那里是他今晚的落脚处。
而在暗处,一双锐利的眼睛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
荆州魔教据点,烛火摇曳,映照着任盈盈手中的情报卷宗。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面,眉头微蹙。
启禀圣姑,一名黑衣探子单膝跪地,声音低沉,属下已彻查令狐冲自公审逃离后的全部行踪。从衡阳到岳阳,再到长沙、荆州,沿途所有可能接触之人,都已详加盘查。
任盈盈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说重点。
探子额头渗出细汗,除在岳阳与师妹岳灵珊有过接触外,再无与任何武林人士往来。据洞庭湖畔的渔夫所见,二人曾在湖边激烈争执。
任盈盈眼中闪过一丝兴味,抬手示意他继续。
探子从怀中取出一块残缺的玉佩,恭敬呈上:争执最后,岳灵珊将这块定情信物掷地而碎,愤然离去。令狐冲在原地呆立良久,拾起碎片后,便开始终日酗酒。
任盈盈接过玉佩,指尖轻抚断裂处。这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刻着精巧的并蒂莲纹样,如今却已碎成三块。她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岳灵珊含泪摔碎信物,令狐冲失魂落魄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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