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一只羽毛灰扑扑、毫不起眼的信鸽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落在窗棂上,歪着头看着岳不群。
岳不群将竹管熟练地系在信鸽腿上的小巧信筒内,轻轻抚了抚它的羽毛,低声道:“速回华山,交与夫人。”
信鸽振翅而起,瞬间消失在沉沉的夜幕之中,向着华山的方向疾飞而去。
岳不群关上窗户,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此行前来京城,本以为只是为裕王诊治,虽知艰难,却未料到会卷入如此深的漩涡,更需直面魔教巨擘。当初离山时,因裕王之事牵连甚广,为防不测,他下令华山封山,更是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华山派传承重器,那五柄象征着五岳剑派精义、可合布五岳朝宗剑阵的名剑:青铜雷纹剑、螭龙剑、清音剑、听雨剑留于山中。交由夫人宁中则保管,并嘱托必要时可请衡山莫大先生、剑宗封不平、成不忧等高手共同参研剑阵,以期万一自己遭遇不测,华山派仍有镇派绝学可依仗,不致传承断绝。
他当时只随身带了日常所用的君子剑,想着即便治不好裕王,有此剑在身,表明华山尽力之心即可。
万万没想到,裕王的病因根本不是因为修炼了华山的《玉女心经》引起的,如今裕王虽暂保三年之命,根除蛊毒却需要去寻那任我行。此行凶险异常,远超预期。面对莫测的魔教前教主和潜在的幕后黑手,他岳不群岂能再无后手?那五岳朝宗剑与对应的剑阵,便是他压箱底的底牌,也是他敢应下这护送之任的最大依仗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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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后的黄昏,京城西郊那家名为“悦来”的老店后院,一个不起眼的客房内,“贾先生”——也就是易容改扮后的岳不群,正静静等待着。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窗声,正是约定的暗号。
岳不群打开窗户,一个身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滑了进来,肩上背着一个用灰布严密包裹的长条状匣子,正是乔装后的田伯光。他风尘仆仆,眼中却精光闪烁,显是长途奔袭并未耗尽其精力。
“掌门,东西送到了。”田伯光将肩上的匣子小心取下,双手奉上。那匣子入手极沉,非金非木,触手冰凉,正是宁中则为岳不群做的剑匣。
岳不群接过剑匣,入手一沉,心中顿感安定。他仔细检查了封蜡和锁扣,确认完好无损,这才满意地点点头,看向田伯光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赏:“伯光,你的轻功是越发精进了。我从放飞信鸽到此刻拿到剑匣,不过七日。算起来,信鸽飞回华山也需一两天,你竟是几乎日夜兼程,未曾停歇?”
田伯光嘿嘿一笑,习惯性地想搓搓手,又觉得在掌门面前有些不妥,便改为挠了挠头,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又有些感慨:“掌门您给我指了这条明路,让我在咱华山的天枢阁当个信使,不用再像过去那样东躲西藏,被正道追着屁股喊打喊杀。阁里资源管够,还有教习指点,我这心里踏实了,练起功来自然也快。说实话,我自己都感觉,怕是离七品境界不远了!”
岳不群闻言,目光微微一凝,仔细打量了田伯光一番。果然发现他气息比上次见面时浑厚了不止一筹,太阳穴微微鼓起,眼中神光内蕴,确实是六品上的修为,而且根基扎实,离突破七品只差临门一脚。这速度,即便放在名门大派的核心弟子中,也堪称惊人了。
“嗯,确实进境神速。”岳不群微微颔首,诫勉道,“戒骄戒躁,稳固根基方是正道。天枢阁虽能提供资源,但武学一途,终究在于个人勤修不辍与感悟。”
“是是是,掌门教训的是,伯光一定牢记!”田伯光忙不迭地点头,态度甚是恭顺。他是真心感激岳不群给了他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虽然这信使的活儿有时也枯燥,但比起过去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已是天上地下。
岳不群将剑匣收好,道:“此地不宜久留,随我去城外据点。”说罢,两人如同鬼魅般悄然离开悦来老店,趁着夜色来到了京城外一处隐秘的农庄。这里原是华山派一处极秘密的产业,如今被岳不群临时启用为据点。
推开院门,却见白蝎子正扶着门框,略显艰难地从屋内挪步出来。她气色比在观星台时好了太多,脸上皱纹已淡化近半,恢复了三四分昔日容貌,但重伤未愈,身体依旧虚弱。
田伯光乍一见到一个容貌虽略显成熟憔悴、却风韵犹存(在他眼中)的女子从掌门临时的“家”里走出来,顿时一愣。他加入华山时日尚短,大部分时间在外奔波或在天枢阁受训,并未见过白蝎子,更不知晓京城发生的种种细节。
他脑子里那根惯于风月的弦立刻被拨动了,脸上瞬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暧昧笑容,挤眉弄眼地压低声音对岳不群道:“嘿嘿,掌门……那个……属下不知您这儿有客……还是内客……属下这就走,这就走,绝不打扰您好事!”说着,转身就要溜。
岳不群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这厮想到了何处,顿时气得脸色发青,喝道:“站住!胡说八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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