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英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自北疆席卷而来的凛冽寒意。楚墨轩高踞摄政王座,玄色蟠龙袍衬得他面色愈发苍白如纸,唯有一双深陷的眼眸,燃烧着冰冷的火焰,扫视着殿下肃立的三人——须发皆白、眉头紧锁的张阁老;甲胄未卸、虎目含威的赵无极;以及刚刚入京、此刻却成为焦点的潼关守将吴锋。
染血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云州失守,朔方告急,北疆门户洞开,狄戎五万铁骑如狼似虎,烧杀抢掠的噩耗,让这劫后余生的京城,再次笼罩在战争的阴云之下。
“军情紧急,诸位爱卿,有何良策?”楚墨轩的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打破了殿内死寂。
张阁老率先出列,苍老的声音带着沉痛与焦虑:“殿下!北疆乃京城屏障,云朔若失,狄戎铁骑便可长驱直入,直逼京畿!当务之急,必须立刻派兵驰援!然……然京城新遭大劫,守军伤亡惨重,兵力捉襟见肘,赵将军麾下虽经整编,亦不足三万,且需镇守京城,清剿残敌,防备西山叛军卷土重来……实在……实在无兵可调啊!”他话语中的无力感,道出了眼下最残酷的现实。
赵无极虎目圆睁,拱手道:“殿下!末将愿亲率一部精锐,驰援朔方!京城防务,可暂交副将……”
“不可!”楚墨轩断然打断,“赵将军,京城乃根本重地,万不可有失!你需坐镇中枢,统筹全局,绝不可轻动!”他的目光,随即落在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吴锋身上。
吴锋感受到楚墨轩的目光,踏步出列,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刚毅,看不出丝毫慌乱。他拱手沉声道:“殿下,张阁老所言确是实情。京城兵力空虚,若强行分兵北上,恐京城有变,届时内外交困,大势去矣。”
他话语一顿,目光坦然迎向楚墨轩:“然,北疆危局,亦不可坐视。狄戎此番趁虚而入,兵锋正盛,寻常边军恐难抵挡。臣,吴锋,蒙殿下信重,授以京畿副都督之职,然臣之本分,仍在戍守边关,保境安民。今北疆告急,烽火连天,臣请命,即刻率潼关旧部,北上驰援,拒敌于国门之外!”
此言一出,张阁老和赵无极皆是一怔。吴锋主动请缨北上?这……是真心为国,还是……想趁机脱离京城,重回北疆,拥兵自重?毕竟,潼关军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一旦放虎归山……
楚墨轩瞳孔微缩,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吴锋此举,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原本以为,吴锋会借机提出更苛刻的条件,或是在京城继续观望。主动请战,而且是重返那个战火纷飞、生死难料的北疆?这需要莫大的勇气,也隐藏着极大的风险——对吴锋自己,以及对朝廷。
“吴将军,”楚墨轩缓缓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狄戎五万铁骑,来势汹汹。将军麾下潼关军,虽为精锐,然长途跋涉,以劳待逸,兵力亦处劣势。此去……凶多吉少。将军可曾想清楚?”
吴锋神色不变,声音铿锵:“殿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戍边卫国,乃武将天职!纵是刀山火海,马革裹尸,亦在所不辞!况且,臣镇守北疆多年,熟悉狄戎战法,地理山川,了然于胸。潼关军将士,亦多为北地子弟,保家卫国,士气可用!臣不敢言必胜,但必竭尽全力,阻敌于雁门之外,绝不使狄戎一兵一卒,踏过长城!”
他目光灼灼,带着边关宿将特有的豪迈与决绝:“至于京城安危,有殿下运筹帷幄,张阁老打理朝政,赵将军坐镇防务,必可无虞!臣在北方,亦可牵制狄戎主力,使其无力南顾,此乃两全之策!”
殿内一片寂静。吴锋的话,合情合理,掷地有声,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全然是一副忠臣良将的模样。连张阁老和赵无极,看向他的目光中也少了几分猜忌,多了几分复杂。
楚墨轩深深地看着吴锋,仿佛要穿透他那张刚毅的面容,看清其下隐藏的真实意图。是真心为国?还是以退为进,博取信任,为日后更大的图谋铺垫?抑或是……他看出了京城这个漩涡的危险,急于脱身,重回自己的根基之地?
无论哪种,眼下,似乎都没有更好的选择。京城无兵可派,北疆危在旦夕,除了依靠吴锋和他的潼关军,还能指望谁?拒绝他,北疆必失,京城危矣;答应他,则要承担放虎归山的风险。
片刻的权衡后,楚墨轩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猛地一拍案几,沉声道:“好!吴将军忠勇可嘉,国之栋梁!本王准你所奏!即日起,着你为北疆行军道大总管,总揽云、朔、代、蔚等州军事,节度诸军,全力抗击狄戎!所需粮草军械,由兵部、户部全力筹措,限期运抵!”
“臣,领旨!谢殿下信任!”吴锋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但是,”楚墨轩话锋一转,语气冰冷,“军国大事,非同儿戏。本王予你全权,亦要你立下军令状!三个月内,必须稳住北疆战线,收复云州!若做不到……提头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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