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维罗妮卡的反应则截然不同。她彻底愣住了，漂亮的红色眼睛瞪得圆圆的，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看起来像只温顺小绵羊、安安静静待在林身后的奥瑟，居然……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周围同学不算多，但也不少！），如此直接、如此一本正经地追问她——尊贵的伊格尼斯家大小姐——有没有反省？！

一股羞恼的热气“轰”地一下冲上头顶！她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直蔓延到脖颈，连那双敏感毛茸的狐狸耳朵尖都仿佛要滴出血来，热得发烫。她下意识地就想炸毛，想用高傲的语气反驳回去“你凭什么质问我？！”，想维护自己不容侵犯的尊严。

但是……

但是当她撞上奥瑟那双眼睛时，那些冲到嘴边的、带着尖刺的话语却莫名地卡住了。奥瑟的眼神太干净了，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挑衅或恶意，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固执的认真，仿佛只是在确认一件非常重要、非常理所当然的事情。这比任何尖锐的指责都让她感到无所适从。

同时，昨天下午自己确实因为情绪激动而有些失态、甚至可能影响到了病人休息的记忆也浮现出来……一丝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理亏感，罕见地在她心底冒了个头。

几种情绪交织碰撞，最终的结果是，维罗妮卡大小姐那点刚刚燃起的怒火，硬生生被这复杂的情绪压了下去。她的目光开始飘忽，不敢再直视奥瑟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视线游移地看向旁边的墙壁或者天花板，声音比起平时明显低了好几个度，带着难以掩饰的窘迫和一丝几乎听不出的、别扭的服软，含糊地嘟囔道：

“知、知道了啦……啰、啰嗦……这种事不用你一直提醒……”

声音细若蚊蚋，但在这安静的走廊角落，却足够让身边的几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听到她这个近乎于认错和承诺的回答，奥瑟的小脸上立刻像是雨过天晴般，绽放出满意又欣慰的灿烂笑容。他用力点了点头，用一种“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的语气软软地说道：“嗯！那就好！以后不要再那样了！”

那副小大人的模样，配上他精致可爱的脸蛋，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反差萌。

站在一旁的林，将这场小小的“交涉”全程尽收眼底。看着奥瑟那副认真维护“家庭纪律”的模样，再看看维罗妮卡那罕见吃瘪、脸红耳赤的窘态，他心里顿时像是被温水泡过一样，软乎乎、暖洋洋的。一股老父亲般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他忍不住伸出手，非常自然、极其熟练地揉了揉奥瑟那头柔软顺滑的金色短发，动作轻柔而充满宠溺。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几乎是慈祥（？？）的笑容，心里美滋滋地感慨道：‘哎呀，我家奥瑟真是长大了啊……越来越懂事了，都知道主动调节内部矛盾，维护和谐稳定了……真是没白养！’

林揉奥瑟脑袋的动作做得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而奥瑟也仿佛早已习惯这份亲昵，甚至下意识地微微歪头，配合着林的抚摸，眯起了蓝色的眼睛，像一只被顺毛抚摸、发出舒服呼噜声的乖巧小猫。

这份自然流露、浑然天成的亲昵与默契，像一幅温馨和谐的画卷。

然而，这幅画卷落在旁边的维罗妮卡眼中，却让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种非常奇异的感觉，像是被细微的电流轻轻刺了一下心尖，悄悄地、迅速地蔓延开来。那感觉有点涩，有点麻，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空落落？仿佛自己站在一扇明亮的玻璃窗外，看着屋内温暖动人的场景，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被隔绝在外，无法融入。

她说不清那到底是什么感觉，不是愤怒，也不是讨厌，就是一种莫名的……不自在。她迅速摇了摇头，试图把这莫名其妙、扰人心绪的感觉甩开，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但目光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总是忍不住地、悄悄地在那两个仿佛自成一体的小世界之间来回扫视。

虽然从开学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奥瑟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林，像是林的专属小尾巴。但这种远超普通同伴的、自然而然的亲昵……这种仿佛经过长久陪伴培养出来的、外人完全无法介入也无法理解的深厚默契和氛围……

强烈的好奇心混合着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像小猫爪子一样在她心里挠啊挠。她实在按捺不住，趁着林正满意地揉着奥瑟的头发、似乎没注意这边的空档，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正要抬脚往前走的德米特的袖子，用力把他拽到走廊边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

“喂！蓝毛！等一下！”她压低声音，几乎是用气音在说话，还紧张地探出头看了一眼林和奥瑟的方向，确保没被发现。

德米特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偷袭搞得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他没好气地稳住身形，皱眉看向她：“干嘛？突然拉拉扯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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