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拂过药园,卷起几片新生的嫩叶,飘落在石阶前。
那瘦弱的身影依旧蜷缩在角落,衣衫褴褛,却始终没有离去。
她双膝跪地,膝盖早已磨破渗血,可眼神仍死死盯着药园深处那道背影——那个只在传说中才有的存在。
三日了。
风吹雨打,饥寒交迫,她不曾挪动半步。
凤栖梧立于药园高台之上,指尖轻点归墟戒,眸光微闪。
方才那一声鼎鸣仍在耳畔回荡,黑袍人留下的气息尚未散尽,而眼前这孩子……竟让她生出一丝久违的波动。
“能闻出药性真假?”她声音不高,却如钟鸣贯入人心。
女童抬起头,脸上脏污遍布,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回老祖……草木有灵,气味不欺。我闻得到它们在说话。”
周围人群哄笑起来。
“哪来的野丫头,也敢来攀扯神迹?”
“怕不是疯了,草木还能说话?”
凤栖梧却抬手一压,笑声戛然而止。
她袖袍轻挥,三株灵药凭空浮现:一株金纹缠绕,一株紫气氤氲,最后一株通体赤红,尚不足寸长,根须上还沾着昨夜新翻的灵土。
“辨。”
阿芽闭眼,鼻尖轻颤。
微风掠过她的发丝,带来三股截然不同的气息。
她几乎没有迟疑,脆声道:
“左边是三年陈黄精,火候差了一分,药力未纯;中间那株看着像龙胆,可香气里藏着腐腥味,是伪品,用阴泉苔染色伪造;右边……”她顿了顿,”
全场死寂。
连凤青瑶都猛地睁大双眼。
玄阳龙须芝乃上古遗种,如今大陆近乎绝迹,更别说幼苗形态根本无法以肉眼分辨!
更何况——那是凤栖梧昨夜悄然种下,除了她自己,无人知晓!
福伯低头抚须,眼中精光一闪:“老祖,这丫头……有缘。”
凤栖梧终于正眼看向阿芽。
那一瞬,她神魂深处仿佛响起一声轻叹。
荒古时代,曾有一位药师,天生嗅觉通神,能辨万药本源,被她亲封为“百草使”。
那人,最后死在背叛者的毒刃之下,尸骨无存……
她不动声色,手中一扬,一方灰土铺展于地,十味常见灵药混入其中,表面看不出丝毫痕迹。
“寻。”
人群屏息。
阿芽咬唇,缓缓蹲下身。
她耳朵微微抖动,像是某种古老血脉的觉醒。
鼻尖泛红,呼吸渐缓,如同猎犬锁定猎物。
她在灰土中爬行,手指轻轻划过每一寸土地,忽然停住。
“这里,七星莲。”
再移三寸。
“血参断须,埋得最深。”
又转五步。
“玉髓草,在东南角,离石子两指宽。”
一株、两株……直至第十味,尽数指出,误差不过寸许!
凤栖梧眼中寒霜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罕见的温意。
她踏前一步,声音响彻药园:
“从今日起,你是本座记名弟子。无需拜礼俗规,只需记住——在我门下,没有嫡庶之分,没有门户之见,唯有天赋与忠心。若负此誓,天诛地灭。”
阿芽浑身剧震,泪水汹涌而出,重重叩首,额头撞击青石,砰然作响。
“师尊在上,阿芽愿以性命护持传承,生死不悔!”
话音落下,药园内异象陡生——那株玄阳龙须芝竟轻轻摇曳,释放出一缕赤霞,笼罩阿芽周身,似在认主。
众人骇然。
这是灵药共鸣!
唯有血脉契合、心性纯净者,方能引动上古遗种的认可!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身影悄然退后,目光阴沉。
柳药师。
他死死攥着手中的竹简,上面密密麻麻抄录着凤栖梧方才所授的“聚灵阵口诀”。
那些符文排列诡异,看似玄妙,实则漏洞百出,稍有修行常识者都不该全信。
可他嘴角却勾起冷笑。
“果然是个装神弄鬼的老太婆……这些错处,正好让我那位‘贵人’瞧瞧她的底细。”
他藏身于人群末尾,故意提问:“敢问老祖,这聚灵阵若想提升效率,是否需在子时引星辉入阵眼?”
凤栖梧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不错,还需以心头血绘第三重反向回路,每刻钟催动一次,否则灵气倒灌,爆体而亡。”
柳药师心中狂喜,连忙记下。
这等凶险法门,定是核心机密!
越危险,越真实!
凤青瑶皱眉欲言,却被福伯轻轻拦住。
“莫急。”老人低语,“饵若太真,鱼反而不敢咬。”
凤栖梧负手而立,目光掠过人群,最终落在远处山门外的一棵枯树上。
树影斑驳,无人处,一道修长身影静静伫立,黑袍随风轻荡,面容隐没在夜色之中。
他已经看了七天。
看她种药、炼丹、立威、收徒……
这一次,她没有回避他的注视,反而唇角微扬,传音入虚:
“你想看我如何重建凤脉?如何掀翻这残局?好啊——那就看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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