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十二月，寒风裹着细碎的枯叶在街道上打转，清晨的雾霭还没散尽，华清大学的林荫道上已多了行色匆匆的身影。张雨晴把围巾又紧了紧，将半张脸埋在柔软的羊毛里，脚步却没半分迟疑——早上八点有建筑史的必修课，九点半要去隔壁院系蹭一节城市规划，中午扒两口饭还得赶去装修公司改图纸，傍晚的时间早被音乐工作室预约了，要敲定那首赈灾歌曲的最终编曲。

这样连轴转的日子，她已经过了快两个月。自川市灾区回来，那颗被震撼过的心始终没敢停下，好像只有把时间填得满满当当，才能对得起那些在废墟里逆行的身影。建筑系的同学总笑她是“铁人”，专业课成绩稳居年级前列，业余时间泡在工地学实操，连偶尔迸发的音乐天赋都成了“爆款”——那首写给解放军的《无名英雄》，光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却知道你为了谁，汗水湿透了泥腿”这句歌词，就被无数人翻唱，街头巷尾的广播里时常能听见熟悉的旋律，她这个“作词新人”的名字，也跟着传遍了大江南北。

可再忙碌的日子，总有温柔的缝隙。每周五的晚上，张雨晴都会准时出现在张静的学校门口，姐妹俩手牵手走回四合院的路上，张静会叽叽喳喳讲学校里的趣事——谁的橡皮被偷了，老师又夸她字写得好，食堂的红烧肉今天特别香。到了周日，她们会一起把院子里的藤椅搬出来，晒着冬日里难得的暖阳，张雨晴给妹妹讲建筑图纸上的小细节，张静就趴在她膝头，数她毛衣上的花纹。郭雪偶尔会来蹭饭，看着这对姐妹的互动，总忍不住打趣：“张雨晴，你这哪是姐姐，分明是半个妈。”

张雨晴倒不介意，只笑着给张静夹块糖醋排骨。她太清楚这份陪伴的珍贵，从在川市废墟里找到浑身是灰的妹妹，到带她来京城重新开始，她们早已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张静也越来越依赖她，睡前会抱着她的胳膊说悄悄话，学校里受了委屈第一时间找她哭诉。

这周六的天气格外好，阳光透过四合院的灰瓦，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张雨晴、郭雪和张静刚吃完早饭，桌子上还摆着没收拾的碗筷——小米粥的热气刚散，油条的香气还在空气中飘着。张雨晴伸了个懒腰，提议道：“今天太阳这么好，咱们把藤椅搬出来晒晒太阳吧，我上周买了新的菊花茶，正好泡着喝。”

郭雪笑着点头，刚要起身，就听见院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张静眼疾手快，立马从椅子上跳起来，脆生生地说：“我去开门！”她跑过去的时候，小辫子还在身后一甩一甩的，手刚碰到门闩，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几分熟悉的质感。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张静仰着脑袋看过去——门口站着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笔挺的橄榄绿军装，肩章上的星徽在阳光下闪着光。他的头发理得很短，眉眼深邃，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身上时，还带着几分温和。张静的小脑袋里突然“嗡”了一下，模糊的记忆碎片涌了上来——好像是在川市老家的临时安置点，姐姐被这个人抱在怀里，他还摸过自己的头，说要保护她们姐妹。

“你姐姐呢？”男人开口了，声音比记忆里更温柔些，目光越过她往院子里望。

张静这才恍然大悟，眼睛一下子亮了，急忙朝着院子里喊：“姐姐！有人找你！是……是之前在老家见过的那个哥哥！”

张雨晴正弯腰收拾碗筷，听见妹妹的喊声，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那道声音……她几乎是瞬间就辨认了出来，心脏猛地一跳，手里的碗差点没拿稳。她直起身，朝着门口望去，当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阳光落在他身上，把军装的颜色衬得更鲜亮，他就站在门口，像一道跨越了千山万水的光，直直地撞进她的眼底。

“山哥！”张雨晴几乎是跑着冲过去的，完全忘了身边还有郭雪和张静。她扑进男人怀里的时候，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硝烟味，混着阳光的暖意，让她瞬间红了眼眶。张念山早习惯了她的亲近，手臂一伸就将她腾空抱起，力道不大，却稳稳地托着她，好像怕她摔着似的。

郭雪在后面看得清楚，嘴角忍不住咧了咧，眼底满是笑意。她拉了拉站在旁边傻愣愣的张静，小声说：“静静，咱们先进屋去，给他们留点独立的空间，好不好？”

张静还没反应过来，小脑袋里满是疑惑，但还是乖乖地被郭雪拉着进了屋。门被轻轻关上，把院子里的动静隔了大半，只隐约能听见张雨晴带着哭腔的笑声。

院子里，张念山抱着张雨晴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她的情绪渐渐平复，才慢慢把她放下来。张雨晴的脸颊还带着红晕，眼眶红红的，却笑得格外灿烂，她伸手拽了拽他的军装袖口，小声问：“山哥，你怎么来了？是来京城出差吗？”

张念山低头看着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他摇了摇头，指尖轻轻拂过她被风吹乱的刘海：“不是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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