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阳光,斜斜地淌在张雨晴的病房里,铺展开一片暖金色的光斑。消毒水的凛冽气息被窗外飘来的草木清香冲淡了大半,床头柜上堆满了同事和朋友送来的鲜花与慰问品——粉色的康乃馨、白色的百合,还有几束开得热烈的向日葵,花瓣上还沾着细碎的水珠,给这间连日来压抑的病房添了几分鲜活的生气。
张雨晴靠在床头,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白色毛毯,气色明显比上午好了许多。苍白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不再是之前那种毫无血色的透明感,眼神也褪去了大半空洞,只是依旧带着几分疏离的冷淡,静静地望着窗外掠过的飞鸟,睫毛偶尔轻轻颤动一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刚刚送走了一波来看望她的学生。校长又带着两位校领导亲自赶来,握着她的手絮絮叨叨说了许久,言语间满是惋惜与期盼,反复叮嘱她安心养病,学校的岗位永远为她留着;美娜红着眼圈,拉着她的另一只手不肯松开,一会儿讲学校里的趣事,一会儿说同事们都盼着她早日回归,最后被同伴拉走时,还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她,眼眶红得像兔子。一波又一波的关心涌来,张雨晴虽然大多时候只是沉默点头,但紧绷的嘴角偶尔会微微松动,看得出来,这些真切的关怀让她冰封的心有了一丝裂痕。
病房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走廊里的喧嚣,郭雪缓步走了进来。她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深色外套,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却格外坚定。张雨晴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侧脸对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没有丝毫要转头的迹象。
郭雪停下脚步,站在病床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像是怕惊扰了易碎的梦境:“雨晴,直到此刻,你还是不想看到我,对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与试探,指尖微微蜷缩着,“你是不是很恨我?恨我突然闯入你的生活,打破了你五年来安稳平静的日子,让你陷入这样的混乱与痛苦之中?”
张雨晴没有说话,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仿佛郭雪只是病房里一缕无关紧要的空气。她的肩膀微微紧绷着,像是在抗拒着什么,又像是在极力维持着最后的防线。
郭雪没有气馁,也没有退缩,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从墙角拉过一把椅子,在张雨晴的床边坐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到郭雪能清晰地看到她干裂的唇瓣上细微的纹路,还有眼角未干的泪痕。
“雨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有多痛。”郭雪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带着浓浓的共情,“我也知道,你失去了从前的记忆,脑海里只剩下醒来后这五年的片段。你记得黛西夫妇的照顾,记得亨利和丽丽的依赖,记得学校里学生们的笑脸,你以为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安稳、平静,甚至带着几分岁月静好。”
她顿了顿,伸手想要触碰张雨晴的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怕惊扰到她,只是轻轻悬在半空:“可你知道吗?这五年的记忆,这看似安稳的生活,都是别人精心为你设计好的剧本。你就像一个被操控的木偶,按照别人设定的轨迹一步步走着,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一天。你真的愿意这样吗?心甘情愿活在一个虚假的牢笼里,扮演着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连自己的名字、身份、过往都被彻底篡改?”
“你不叫伊莎贝拉,你叫张雨晴。”郭雪的声音突然加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又藏着深深的痛心,“张雨晴这个名字,承载着你的青春、你的梦想、你的爱与痛,是刻在你骨子里、流淌在你血液里的印记,不是别人一句谎言就能抹去的。你不要成为别人阴谋里的牺牲品,更不要被虚假的温柔困住。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有你自己的理想,那些年你意气风发,说要让自己的设计走遍全国,说要给父母一个安稳幸福的晚年,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难道就甘心情愿一辈子留在这个异国他乡,过着这种身不由己的生活吗?”郭雪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雨晴,你不知道,在华国,有多少人在盼着你回家。你的父母,当年得知你‘牺牲’的消息后,几乎一夜白头。叔叔阿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一遍遍抚摸着你小时候的照片,嘴里反复喊着你的名字,说‘我的雨晴不会死,她一定会回来的’。”
“整整六年,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你。”郭雪的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自己的手背上,冰凉刺骨,继续说。
“你在国内还有属于你自己的商业帝国,那是你一手打拼出来的心血。”郭雪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惋惜与骄傲,“你当年创办了自己的服装厂。你每天熬夜画图,跑工厂、跑市场,脚上磨起了水泡也不叫苦。你设计的衣服,样子新颖独特,充满了灵气,每一件都藏着你的巧思,当年一上市就被疯抢,无数年轻人都以能穿上你设计的衣服为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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